李子雄有所猜測,期待更大,更沒有與段達展開實質性談判的心思,但段達是涿郡留守,是幽燕地區的軍政長官,是北疆東西兩大鎮戍區的最高統帥之一,不論是齊王戍邊還是聯盟立足發展,都繞不開段達這個重要人物,尤其第三次東征和南北大戰期間,如果段達依舊坐鎮幽燕,那雙方為了對抗北虜,默契合作就不夠了,就必須密切合作,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段達以免留下芥蒂,更不能撕破臉就此產生隔閡,必須維持一個相對融洽的關係。
李子雄權衡良久,衝着有些不耐煩的段達搖搖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行宮那邊變化太快,封德彝還沒有到高陽,還沒有與齊王接觸,而齊王也還沒有高陽,聖主就再下詔令,要求齊王馬上趕赴上谷剿賊,這說明齊王北上的障礙正在消除或者已經不復存在,聖主和中樞都已默許此事,那麼原因是什麼?聖主和中樞為何突然妥協?是南北關係發生了劇變,還是行宮內部有所異常?對此我們一無所知,無法預測到接下來的局勢變化,因此某的建議是,先等等,靜觀其變,與其做錯,不如不做。」
這句話起到了作用。李子雄說的是事實,段達也不是沒有想到,但段達現在控制不了局面,心裏沒底,不知道白髮賊下一步要幹什麼,一旦白髮賊突然攻打涿郡,威脅到聖主和中樞的安全,或者傾盡全力在燕北那邊攻城拔寨,導致燕北鎮戍形勢急劇惡化,他的責任就大了,所以他很着急,試圖通過談判來牽制白髮賊。談判有沒有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白髮賊繼續惡化局勢,一旦局勢失控,麻煩就大了。
「這可是你的緩兵之計?」段達乾脆挑明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羞辱我,拿我的誠意開涮,以後就沒得談了,不死不休。
「賊喊捉賊,行緩兵之計的恰恰就是你。」李子雄看到段達小心翼翼,唯恐被騙,忍不住揶揄道,「老夫攻得越猛,主動權越大,反之,與你周旋,被你所牽制,等於給了你騰挪時間,一旦你準備好了,出爾反爾,大舉進攻,老夫豈不上當中計?」
「現在優勢在你手上,如果出爾反爾,那也是你,而不是某。」段達忿然說道,「如今你我在上谷對峙,但燕北那邊形勢緊張,如果你有誠意,就立即停止在燕北的攻擊。」
李子雄認真想了想,緩緩頷首,接受了段達的條件。燕北屬於高度敏感地區,各方勢力魚龍混雜,突然陷入混亂,一些居心叵測者必然趁火打劫,渾水摸魚,以便從中牟利,這會影響到長城鎮戍的安全,再說韓世諤、周仲在局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也不會傾力攻擊,肯定要保存實力,以避免邊陲形勢惡化後引來大量衛府援軍,那就得不償失,自取其禍了。
「齊王到了上谷後,你們是馬上撤離,還是繼續打下去?」段達「乘勝追擊」,步步緊逼。
實際上這才是段達匆忙約見李子雄的真正目的,他需要叛軍撤離上谷,以便他迅速穩定冀北形勢,讓聖主和行宮能夠暢通無阻地返回東都,畢竟楊玄感已經敗亡了,東都風暴已經結束,聖主和中樞必須馬上返回東都以穩定兩京政局,這種情形下如果白髮賊始終在上谷燒殺擄掠,搞得冀北一片混亂,必然會阻礙和遲滯聖主返回東都的時間,聖主憤怒之下,把一腔怒火發泄到段達身上,段達就悲摧了。
段達一張口,李子雄就心知肚明。他也不想為難段達,直接明說了,「我們當然要撤離上谷,但不會棄守蒲陰陘和常山關,這兩個重要隘口我們必須牢牢控制住,以確保自身之安全。」
段達的臉色頓時陰沉。叛軍控制了蒲陰陘和常山關,也就意味着叛軍隨時可以南下冀北,隨時可以對涿郡展開攻擊,甚至在聖主返京的途中對聖主的車駕進行突襲,這太不安全了,風險太大,段達不能接受。
「如果某拒絕呢?」段達試探道。
「某已經搶佔了先機,主動權在某手上,蒲陰陘和常山關現在都在某的控制之下,你不接受也得接受。」李子雄不以為然地說道「當然,你可以攻擊,可以聯合其他地方的軍隊四面圍剿,但某要告誡你,冬天就要到了,大雪一旦封山,你們就不得不撤軍,最終還是白費力氣,一無所獲。」
段達大感憋屈,「你的意思是,我們繼續打下去?」
「當然。」李子雄毫不猶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