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曜被兩個義軍兄弟從草地上拉起來,拽出了塞在嘴裏的破布,鬆開了五花大綁的繩子,不由分說,架着就走。
這要拉去砍頭了。韓曜絕望至極,對死亡的恐懼、對活着的渴望,讓他的理智驟然崩潰,他突然扯着嗓子狂叫起來,「陳瑞,陳三郎,救命,救救某。」
空曠的原野上,寂靜無聲,韓曜那絕望而無助的叫喊聲聽起來格外森冷恐怖,而這一瞬間,韓曜對生的欲望達到了極致,他只想活着,他不想死,即便夏亭大案爆發了,即便他因此流放戍邊,他也不至於會死,他還有回家養好傷口東山再起的機會,而如今落到賊寇的手裏,卻是生機盡絕。
驀然,韓曜的心中掠過一句話,陳三郎的一句話,「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與某一起做賊,要麼就去地獄做鬼。」
「三郎,某與你做賊,一起做賊。」韓曜用盡全身力氣放聲狂吼,拼死掙扎,「三郎,救救某,某與你做賊,某與你造反。」
兩個義軍兄弟猛地停下腳步,鬆開了韓曜。
韓曜魂飛魄散,癱倒於地,嘴裏兀自狂叫,「陳三郎,救某,某答應你了,某與你做賊。」
「當真答應了?」耳畔傳來陳三先生悠然而戲謔之聲。
韓曜如聽綸音,仿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地從草地上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了陳三先生的手臂,「三郎,某發誓,某發誓與你做賊,你不要殺某,某與你有同窗之誼,某曾照顧你的妻兒,某於你有恩……」
「你發誓,對天地發誓,以你父母妻兒的性命發誓,今生今世,你決不背叛某,決不在某的背後下黑手,決不再做手足相殘兄弟鬩牆之惡事。」
「某答應你,某發誓……」韓曜二話不說,「撲通」跪倒在地,指天發誓。
陳三先生得意大笑,俯身把幾乎虛脫了的韓曜從草地上拽了起來,「好,你我兄弟一笑泯恩仇,從此齊心協力,共創大業。」
韓曜面無人色,渾身無力,心裏卻對陳三恨之入骨,恨不得一口咬死陳三,生吞活剝了這個無恥惡賊,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以泄心頭之恨。
「顯揚兄,來,某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義軍主帥。」陳三先生手指李風雲,神情非常興奮,似乎把韓曜「折磨」得痛不欲生可以讓他獲得巨大快感,可以滿足他的報仇雪恨之欲望。
韓曜頓時一愣,芒碭山的賊首不是陳三嗎?何時冒出個主帥?難道芒碭山又有新賊崛起?為何某未曾聽說?順着陳三先生手指方向,韓曜抬眼望去,一個白袍白髮、高大威猛的彪形大漢負手而立,一股凜冽殺氣如同出鞘利劍般撲面而至,讓人驚悸之餘更是心生畏懼。白髮?披散的白髮,在陽光下隨風拂動的白髮……韓曜驀然驚覺,原來是他,白馬蒼頭,那個燒了白馬城、劫了大獄、當街綁架京城御史的白髮刑徒。
李風雲注視着韓曜,從其一連數變的表情,從其倏然瞪大的眼睛裏,估摸着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李鋒李風雲。」李風雲微微頷首,略略躬身,神態倨傲且透出幾分鄙夷之色。
「白馬蒼頭?」韓曜猛地轉身,緊緊抓住陳三的手臂,吃驚地問道,「他就是白馬蒼頭?」
陳三微笑點頭,揶揄道,「不相信?是不是太年輕了?顯揚兄,長見識了吧?誰說白髮蒼頭就一定是耄耋老者?當年伍子胥過昭關,不也是一夜白頭嘛。」
韓曜呆呆地望着李風雲,腦中一片空白,思緒極度混亂。白馬蒼頭何時逃到了芒碭山?又如何說服了陳三舉旗造反?他到底是什麼人?陳三為何甘心為他所用?萬般疑問霎那間一起湧上心頭,讓韓曜驀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頭暈目眩,本能地想再一次抓住陳三的手臂以維持身體平衡,哪料陳三輕輕避開,韓曜一手抓空,身體失去控制,當即一頭載到在地,昏了過去。
李風雲眼裏的鄙夷之色更濃。這就是譙郡黑白兩道的老大?如此不堪?有沒有搞錯?
陳三幸災樂禍,哈哈大笑,非常開心,上前衝着韓曜毫不客氣地踹了兩腳,「醒醒,快醒醒,白馬蒼頭又不是面目獰猙的阿修羅,你至於怕成這樣?丟人,太丟人了,這要是傳出去,你這臉往哪擱啊?」
看到李風雲面露懷疑之色,陳三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