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讓的這封信主要講述當前河南混亂局勢和瓦崗人的艱難處境,以及對局勢發展的悲觀預測,其真正的意圖都隱藏在字裏行間,不想於的人看「熱鬧」,相於的人看「門道」,而且這封信既沒有稱謂,也沒有落款,無需什麼黑道暗語,所以李密一看就懂。
李密屬於看「門道」的人,以他對韓相國的了解,當然知道這份信背後所隱藏的含義,亦知道韓相國把這封信遞給自己的意思,而他對韓相國的這一舉措非常高興。他帶着使命悄悄來到宋城,迫切需要韓相國的支持和配合,尤其需要韓相國的信任,但韓相國今非昔比,早已成長為通濟渠一線實力最為強悍的地方貴族,有自己的利益訴求,雙方能否在信任的基礎上默契配合實際上取決於雙方在利益上能否取得一致。李密為此頗為擔心,但出乎他的預料,韓相國在第一時間通過這份密信向他委婉地表達了其忠誠於恩主,並願意積極配合李密的合作態度。
李密信心十足,他相信有了韓相國這位地方大佬的幫助,這趟通濟渠之行的秘密使命,順利完成的可能性大為增加。
李密仔細看完書信,又對信中所透漏出來的眾多紛繁複雜的訊息進行梳理、推衍和思索,逐漸理出了頭緒。
寫信人顯然是個黑道梟雄,與韓相國屬於同盟關係,迫於河南局勢的極度惡化,生存陷入了危機,於是必須在舉旗造反和避難大河之間做出抉擇,但白髮賊和魯西南義軍聯盟的目標是通濟渠,而韓相國做為通濟渠一線最大的黑道大佬,已經不可避免地捲入了這場戰爭,其利益的損失難以估量,此刻,寫信人不論是舉旗造反還是避難大河,都會對韓相國不利甚至有與韓相國反目成仇、自相殘殺的可能。
寫信人考慮到局勢惡化前雙方的同盟關係,考慮到雙方在通濟渠一線的共同利益,火速向韓相國求助問計,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這不僅僅是寫信人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通濟渠一線黑白兩道大大小小所有地方勢力都急需解決的迫在眉睫的事情,而解決此事的決策不但會關係到大家的生存和發展,也會關係到整個中原局勢乃至東都政局的走向。韓相國對此非常清楚,他不敢輕易做出決策,他知道自己的實力源自何處,更知道自己的實力在恩主楊玄感的龐大權勢下根本不堪一擊。李密是代表以恩主楊玄感為首的政治集團來處理通濟渠危機的,此等重大決策必須要由李密來做,唯有符合本政治集團利益的決策,才是最好的、最有利於自己發展的決策,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問計於李密。
「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李密問道。
「東郡翟讓。」韓相國回道,「去年白馬劫獄一案爆發之前,他是郡府法曹書佐。」
李密微微頷首,瞭然於胸。
東郡翟氏在河南雖然屬於三流貴族,但其勢力橫跨東郡、梁郡和濟陰三郡,對大河、通濟渠和濟、菏水道上的黑道私利都有染指,實力很強勁。在去年翟讓下獄之前,他和梁郡的韓相國、譙郡的韓曜,一直都是同盟關係,三大地方勢力牢牢把持着通濟渠上的黑道私利。東征準備工作開始後,東都為加強大運河的安全,加大了對運河兩岸黑道勢力的打擊。韓相國一直都想獨攬通濟渠黑道私利,而楊玄感也有意控制通濟渠一線,於是雙方一拍即合,借東都打擊盜賊之機會,又藉助巡察諸郡的御史之手,第一個把東郡翟讓打倒了。
然而,本來十拿九穩的一件事,卻因為白馬劫獄大案中的沖天大火,震驚了東都,還鬼差神使地牽涉到了博陵崔氏,結果導致形勢驟然複雜,楊玄感和韓相國甚至一度失去了對整個事件的控制,而最後結局更是讓人目瞪口呆。翟讓這股地方勢力雖然遭到了打擊,但由「白」轉「黑」,依舊存在,而被徹底摧毀的卻是韓相國的忠實盟友,根本就不在打擊範圍內的譙郡韓曜,也就是說,楊玄感和韓相國實施此計的目的並沒有實現。而因白馬劫獄大案和芒碭賊劫掠通濟渠大案所引發的政治風暴,更是讓楊玄感損失巨大,東郡、梁郡和譙郡三郡太守及郡府主要官僚幾乎全部更換,而梁郡和譙郡都屬於過去的宋州,這使得楊玄感在宋州苦心經營的政治力量折損過半,好在政治對手左驍衛將軍董純也因此去職,「發配」去了窮山僻壤,也算聊以自慰了。
而導致事件失控的關鍵原因,就是白髮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