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舅孤身一人,實在沒地方可去。沒辦法,只好灰溜溜的返回城西建材市場,找間沒人的倉庫貓了起來。其間他想到過給我打電話,但自己的山寨手機在堅持了偉大的一個多禮拜之後終於沒電了。電話號碼存在手機里,虎子舅根本不記得是一三幾開頭的。
虎子舅本來不是一個慫的人,但從小當痞子進局子的經歷的確給他留下了特別深的心理陰影。這次手底下鬧出了人命,讓他不得謹小慎微、猶豫了半天,他終於仗着膽子去我的專賣店問問電話。
說起來天底下民找不到那麼巧的事,他一來到地板區正趕上倆工商局的人上專賣店裏有事。虎子舅都快走到門口了,看見藍色的制服錯當成了警察,硬是直勾勾拐了一個九十度角繞開了店門,弄得旁邊拉腳的師傅直跟他客氣:「胡師傅,您在這練正步呢?」
虎子舅沒理他,因為他在建材市場裏一向牛氣的很,所以對方也見怪不怪了。幾乎是小跑着躲回倉庫里,虎子舅這心裏可更沒底了,咬准那兩個「警察」就是找他來的,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大蓋帽,這回壓根也不敢露面了。
在倉庫里熬了一天一宿,中間跑出去買過一次水飯。也合着「活魯班」在城西建材市場的知名度還挺高,走哪都有跟他打招呼的,他恨不得找個口罩把臉蒙上,這次買飯之旅後,虎子舅下定決心白天再也不出來了。
可渴餓能忍三急卻憋不住,於是他只好決定減少喝水吃東西的量,盤算着趁晚上人少趕緊離開這間破倉庫,找個不那麼遭罪的地方呆着。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虎子舅卻因為一天一宿沒睡覺,加上精神一直高度緊張,竟然迷迷糊糊的窩在庫房的角落裏睡着了。直到建材市場下行,該着盤庫的人也是個馬大哈,愣是沒注意到庫房裏還有個大活人,把虎子舅給鎖到了裏面。
等虎子舅睡醒了,也徹底出不去了。他心裏這火上得了不得了,敢情被鎖在庫房裏的滋味還不如蹲號子痛快呢。
第二天一早,建材市場還沒開門,任成山便帶着張康趕到這裏。在市場門口等着他們的身影居然是柱子。柱子裝沒心眼子似的還跟張康打了個招呼,張康鐵青着臉沒回應,心中恨得身上的傷口都開始隱隱作痛。
柱子跟任成山說,我公司品牌的地板在這裏有專賣店,等市場門開了三個人直奔我們店門口。店長看一大清早便有客人十分高興,熱情的接待了他們。
任成山裝得像個普通顧客一樣,摸摸這個看看那個,一會挑花色一會問基材,令城西店長以為來了個懂行的高手,全神貫注準備迎敵。
誰知任成山挑到最後,問了一句話終於露了怯,他假麼假式的砸吧着嘴,不太滿意的說:「我覺得在店裏看的樣板肯定都沒什麼問題?我還是擔心質量,能不能帶我去你們庫房看看存貨,要是存貨的質量都不錯的話我就下訂金!」
真白瞎他還是專門擺弄木頭的班門中人,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一般的地板經銷商用不着設庫房,只有極少數有實力的省級代理商才會屯一部分緊俏花色。平時所有訂單全部直接發到工廠,工廠再按實際需求數量生產,交由專門物流送到所在地。連外地的專賣店都如此,本市店面離工廠這麼近,更用不着再在賣場設個庫了。
城西店長被問得挺不好意思,尷尬的向任成山解釋了這個情況。哪想任成山聽罷,二話不說轉身便走,把本來打算成單的店長給晾在原地直罵娘。
出了建材城,任成山不由分說回手扇了柱子一個大耳光,柱子沒敢反抗也沒敢狡辯,灰溜溜的挨了這下,真挺難為這個挺大歲數的老爺們兒拉得下如此臉面。
任成山打完柱子,厲聲質問道:「你知不知道小陳光的工廠在哪裏?」
柱子捂着臉,又鑽回了建材市場,不一會出來了,說:「打聽着了,在沙嶺家具園。」
任成山黑着臉說了一聲:「咱們走!」便往大馬路上能打着車的地方走去。
張康看着柱子,心裏頓時產生了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柱子肯定已經跟任成山匯報了什麼,十有八九是在師母上做的文章。本來自己的舉動就已經引起了任成山的懷疑,或許加上柱子的退波助瀾他已經起了殺心,將自己弄死在陳光公司的庫房裏順便再栽給他一樁新髒。
可他這麼做難道就不顧忌一下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