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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百里珊一時失語,隨後嘴角蔓延開一抹苦澀。
誰叫自己以前總是夥同百里若嵐欺負她呢?
這個時候的百里長歌不信任自己很正常。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百里長歌出聲打斷她的思緒,「等明日一早我安排兩個丫鬟陪着你去玲瓏坊侯爺的別業。」
「是。」幾乎是在那一瞬間,百里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眼前這個女人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狠厲與凌然。
那是一種不容欺凌的霸道與強勢,絕非十年前柔柔弱弱的小女人百里長歌可比擬。
後退的那一刻,百里珊的手掌下意識就捂住了小腹,捂住那個能讓她瞬間充滿希望的地方。
「謝謝大姐。」行完最後一個禮,她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百里長歌剛剛沐浴完,墨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後,其潤澤柔滑,仿佛用黑珍珠粉洗過,骨子裏透出來的桀驁堅韌仿若她身後堅硬的假山石。
百里敬一向都知道他買來的這個小丫鬟並非尋常人家的女兒,此時借着月光這麼一看,更加篤定此人絕非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比擬。
收回目光低低嘆息一聲,他隨意道了句:「夜已深,你快回去歇着吧,明日還得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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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的發引儀式較皇后簡單得多。
今日是初祭。
一大早,所有親王郡王,文武大臣,公主妃嬪齊聚在棲霞宮靈堂外。
禮部的人早已設好祭壇。
禮部侍郎站到前面,高喊:「昭順貴妃初祭儀式起!」
所有人跪地。
唯余梁帝站在前面對着金棺,一貫沉冷的面上看不出分毫情緒。
眾人跪拜過後,禮部侍郎接着高喊,「皇上祭壇!」
梁帝上前一步,在專屬於他的那個祭壇前頓足,接過宮人遞來的三炷香插在壇里,又將紙錢點着投入火盆內,然後正對着金棺沉默好半天。
皇帝不發話,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百里長歌悄悄抬眼,在一眾皇子裏見到葉痕的身影,雖然隔得遠,她還是感覺到了他周身散發出的疲倦。
昨夜,他進宮做什麼?
還不等細想,前面梁帝終於開口說話:「生而清傲,棄脂拋粉自風流;悲喜散去,芳魂猶照華滿天。」
文武百官誰也沒有說話,只道是梁帝對寧貴妃一生的定論。
但百里長歌卻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作為一個親哥哥對於錯手滅了妹妹全家的愧疚懊惱,更聽出了作為帝王,身在高位深深地無奈。
到底,梁帝對於真正的寧貴妃可有動過情,百里長歌不得而知,但她知道,此時站在金棺前那個年過花甲,兩鬢染霜的老人在這一刻紅了眼眶。
或許是真的覺得愧疚。
又或許,只是被祭壇里裊裊輕煙熏的。
「皇上……」薛章手裏捏着明黃錦帕,小心翼翼地遞過去,卻被梁帝大手一揮直接落到火盆里,頃刻間被火蛇吞滅,生出一縷黑煙盤旋在金棺上空。
跟了皇上這麼久,薛章自然知曉此刻的陛下怒了,而且還是盛怒,他抖抖索索,趕緊一咕嚕跪到地上,連連告饒。
梁帝再未說話,狠狠瞪他一眼後離開祭壇站到一旁。
禮部侍郎小心翼翼抬眼,見梁帝沒有再發話的意思,他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接着喊,「皇太孫祭壇!」
葉天鈺站起身,緩緩走到位於梁帝祭壇側邊,專屬於他的那個祭壇前站定,依禮叩拜過後接了三炷香插進祭壇,又燒了紙錢。
禮部侍郎再喊,「親王祭壇!」
懷王被廢,眼下的親王便只有安王葉湛,成王葉霆和晉王葉痕。
三人緩緩起身。
葉湛最先走去屬於親王的祭壇。
他並不知道真相,所以認為金棺里躺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方才又聽梁帝親自定論,這一刻終於得以祭拜自己生母的葉湛緊緊盯着金棺,兩片乾燥起皮的唇瓣不住顫動。
即便以前他再怨恨她偏向葉痕,她終歸也是他的親生母親,此時天人永隔,他腹內便是再有萬千怨言,也只得化作兩汪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