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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兗州時,正是臘月三十的晚上。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是第幾百個年頭的臘月三十,我卻是記不太清了。
兗州的冬天很冷,我撐着一柄傘面素淨的二十四骨油紙傘走在街道上,手上能清晰地感覺到傘面上積雪壓下來的點點重量。風卷着雪瓣斜斜飛入傘下,鑽入我的袍子縫隙,袍子被風灌得膨脹起來,碎雪幾乎要迷了我的眼睛。
太冷了,我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不論我是否願意面對,身體裏的臟腑與骨骼都開始漸漸衰老,只徒留這一副皮相還未曾改變。在到兗州之前,我已經在城郊走了整整兩天,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又不曾進食,必須得儘快找到一個客棧。
我是頭一回來到兗州,現下又是午夜,一些店鋪雖還開着門,但都已打烊,只是店主人坐在門口守歲。我握着傘柄的手僵硬地顫抖,禁不住停下腳步,捂住嘴悶聲咳起來。
風有些大。
先開始只是低低的幾聲輕咳,咳了幾聲,便又演變成愈來愈劇烈的悶咳。冬日徹骨的寒意像是埋進了我的骨頭,讓我不住地顫抖,連手裏的傘都握不住。
她以前總歸是將我照顧得太體貼,叫我自從多年前離了她,便一直活得如此狼狽不堪。
我的眼角被身體的不適灼得滾燙,手裏的傘隨着我咳嗽的動作不斷打顫,我咳得越發厲害,它便抖得越是厲害,終於還是在一個不留意時從我虛弱的手中跌落。
卻又沒有真的掉下去。
身後有人忽然扶了我的胳膊一把,將我的後肘穩穩握在那人溫熱的掌中。那人動作輕和,力道妥貼,扶穩我之後,便輕巧地撤了回去。隨即一個女子溫潤的嗓音響起:
「姑娘,沒事罷?」
我微微側頭去看身後扶我的女子,她站在離我一步的合適距離,個頭高挑,一身玄黑色的精緻衣袍,袍角繡着細密典雅的雲紋。看身段應是個美人,只是她戴着寬大的兜帽,容貌隱在兜帽里,隱約瞧不清楚。
她正壓着眉眼看我,雙臂好整以暇地交叉抱在胸前,黑夜裏看不太清的眼睛裏像鋪滿了碎瓊亂玉,清亮又深邃。雪花落在她玄黑色的外袍上,將她襯得愈發沉穩大氣。
我又看向她身後,她身後站着兩個高大的男子,像是她的隨從,神情肅穆而規整,姿態恭敬守禮。
「我沒事。」我撇開目光,沉聲答道。
「姑娘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怎麼大半夜的,還在外面呢?」她偏了偏頭,上下打量着我,又補上一句:「看姑娘衣着,應不是兗州本地人。」
「過路人罷了,才入城。」我淡淡答道。
女子點點頭,沉吟片刻,又道:「我家就在兗州附近,故此對兗州還算熟悉。姑娘人生地不熟,難免有許多麻煩,我可以帶姑娘去尋一家客棧,以供落腳。」
我不說話,只看着她。
「我無甚惡意。只是看你身子弱,好心引個路。」她的唇角似乎彎了彎,抬了抬左手去拉被風吹斜的兜帽。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她左手戴了一隻黑色的軟合手套。
看她打扮與姿態神情,在江湖上也應是個有身份的人。
我緊了緊握着傘柄的手,目光掠向別處,只淺淺點頭:「也好,勞煩姑娘了。」
女子像是笑了一下,偏過頭和她身後其中一個男子道:「阿碎,引我們的馬車過來,帶這位姑娘去東邊的悅來客棧。」
被稱為阿碎的男子恭敬抱拳應一聲,便轉身去尋馬車了。女子旁邊的另一個男子隱隱皺了皺眉,沉聲道:「宮主,何必」
「無礙,行個方便罷了。你先回雲宮,我和阿碎稍刻便回。」女子小聲和那男子吩咐,那男子領了命離去後,女子向我禮貌地點點頭,引我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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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那女子一直悠悠地看着我,但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
「你何必多管閒事。」我看着馬車窗外的雪景輕聲道。
「我素來喜歡交朋友,姑娘氣度不凡,不知出身何門何派?」
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