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小五
西四牌樓位於宣武門大街和阜成門大街的交界處,店鋪鱗次櫛比,馬車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乃是京師最繁華之地,人稱西市。今日雖說不是行刑之日,但那根高高的木樁上仍然懸掛着首級,看上去猙獰恐怖。然而,路過的行人卻仿佛已經是習以為常,有興致的指指點點議論兩句,沒興致的則是看也懶得看。
從柳升家裏用過午飯出來,張越自然必得途經宣武門大街。遠遠望見這十幾個已經分不清本色的人頭,他不禁怔了一怔,然後才想起這多半是那些之前下錦衣衛獄的大逆犯人。
在青州一砍就是幾百顆腦袋,在上海縣親手殺了不少倭寇——據說之後幾個衛所還將其砌成了京觀——在江南斬首外加枷號又不知道殺了多少,如今看到這場面,他只是皺了皺眉。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大義,既然做之前沒有瞻前顧後,做了之後便不要後悔。
通過那高立的南牌樓時,他看見一個熟人正呆呆地站在東牌樓下,本待拍馬上前,但想到上去也不知道說什麼,他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王瑜雖說已經盡心盡力,但只怕就算保全了舅父家眷,人家也絕不會心懷感激——就好比若不是安遠侯柳升沒有牽連在內,哪怕性子直爽,也不會在一頓午飯之後便心結盡去,甚至還央他代為起草第二份請罪摺子。
從北牌樓行出,他便加快了馬速往家裏趕。拐進武安侯胡同,他恰好迎面遇上了一行馬隊,看清那儀仗之後,他原打算引馬側避,卻不料眼尖的武安侯鄭亨竟是開口叫住了他。兩家毗鄰而居向來常有往來走動,鄭亨更是一直把張家子侄當成自家晚輩看待,問過東宮情形,又聽說張越剛從安遠侯府回來,他少不得多問了兩句,末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柳升不過是受了些許牽累,想通了也就沒事了。只這一回皇上待保定侯可算得上是天高地厚之恩,如此大逆竟絲毫未有牽連。我倒是聽說我這把老骨頭人家也不放過,在事成之後還打算發兵劫持了我去上朝。我這家裏頭還有百八十個家將家丁,要是真的發動起來,咱們這些勛貴家裏也不是吃素的!話說回來,你這次臨機處斷頗有穩重之風,當文官可惜了!」
「鄭伯父這誇獎我可不敢當,此次乃是職責所系,自然需得盡心盡責。我不過是在路上連趕了四五日就吃不消了,若真的不做這文官,難道您麾下還要我這身板的軍官?」
鄭亨聞言哈哈大笑:「說的也是,到我麾下廝混,你還得再歷練幾年!」
又說笑了幾句,見鄭亨點點頭打馬引人飛馳而去,張越方才繼續前行,不多時便到了自家門前。這一日已經是臘月二十九,算起來他竟是足足一個月沒有回家,因此看到他在門前下馬,西角門上的門房除了一個飛也似地進去報信,其餘的都一窩蜂出來迎接。
被一群人簇擁着沿甬道進了二門,張越就看到聞訊而來的三個兄弟都等在了這裏,好一番廝見之後便一同前往北院,長輩同輩自又是另一番熱鬧。因還沒到晚飯的時候,說了一會話,顧氏只留下張菁陪伴,讓各房各自散了,又朝張越吩咐道:「好生扶着你媳婦回去,如今衙門封印,好生陪你媳婦幾天!」
孫氏也只是早上剛剛到家,雖說和兩個妯娌關係尋常,但這會兒少不得去各屋裏坐坐,此時便笑着示意兒子媳婦自便。張菁雖有些不情願,但一來顧氏拉着,二來孫氏打眼色,她也不好上前硬拗着杜綰,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張越扶着杜綰走了。
雖說天冷,但這些天總算沒有再下雪,北院後頭的夾道上自然清爽乾淨。杜綰的身子已經有些重了,可由於小五說過孕婦得多走動,再加上也不想太礙眼,因此便堅辭了滑竿代步,晨昏定省從不曾少,只是時辰上略有差池。這會兒見張越小心翼翼在旁邊扶着,她不禁莞爾:「你還真是祖母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如今不在,又沒人看着!」
「這又不是給別人看的……再說了,別人看不見,你肚子裏的寶寶難道看不見?」
聽張越這麼說,杜綰不禁白了他一眼,隨即便輕輕用手摩挲着已經顯懷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說:「你不在這些時候,娘來看過我好幾次,竟是比我更加歡喜。娘一向很喜歡孩子,可生下我之後不久爹就避出去了,所以都只是咱們母女相依為命。如今雖說
第四百零四章 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