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長策,挑唆
「海運之法自秦始,至唐時則用之資邊,然用之以國則始於元……」
「海運用尖底船,與河舟大不相同,且畏輕喜重,以畏飄故。海上暴風多在盛夏,若由正月開船,置之以定盤針,由熟識海道者清運,則可免傾覆之禍……」
「海運有二長策,一則以官運,一則以民運。官運則由官造千石海船,由軍夫載八百石,許以二百石載私貨,如是運載三年之後,自載私貨則課以商稅,以為造船之費。京師公私所用皆來自於南方,運河窄淺,且貨船需讓糧船,一旦通行緩慢,則腳費數倍於貨資,於是貨物益貴民益疲。若行此策,則糧船自南來必載有南貨,空船自北歸必滿載北貨,則南貨日通於北,北貨日流於南,此富國之策。」
「若以民運,則官募民船,以糧料壓艙,使民船載貨之外更載糧料,許以腳費。則腳費較之漕運則更省,商船於貨運之外又可得利。此二法便民之計,無患軍用民用不足……」
張越一面寫一面在紙上塗塗改改,而杜綰則等他定稿一張之後便拿起一抄到一邊謄抄。靈犀和秋痕琥珀輪班端茶遞水磨墨鋪紙一起陪着打熬,東屋的燈火從月明時分一直亮到了四更天,到最後竟是密密麻麻謄抄了十張紙。杜綰吹乾了墨跡拿來給張越看,夫妻兩人少不得又琢磨了一陣,到最後方才各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雖說寫好了,此時不比從前皇上吩咐我寫讀書札記那會兒,不能貿貿然進呈上去,得尋個方便。」張越沉吟了片刻,就抬頭對杜綰說,「雖說進呈皇太孫極其容易,但這就越過了皇太子,名分上不好聽。如今之計,還得通通宮中的路子。」
「那位陸公公恐怕不行,他雖說新升了司禮監少監,但只聽他今天對你說的那番話,便可見是不願意擔這種干係的,況且你也說過他在青州江南都是貪得無厭。至於海公公對你客氣不過是看在張家的面子,不能拿大事相托。」杜綰見張越贊同地點了點頭,面上略有些笑意,立時心領神會,「你想的是不是御用監太監張謙張公公?」
「不錯,張公公和咱們家交情向來就好,若是他能在皇上面前遞個話,讓皇上能夠起心讓我仔仔細細擬一個海運條陳,這樣送上去才能真正起效用。這樣吧,你明天去見見大伯娘,我聽說張公公常常去英國公府賞賜物件,明天是中秋,他必定會去。」
張越把已經謄抄好的手札交給杜綰,由她小心收好,這才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我還不曾像今天這麼盼望升官。若是能時時出入乾清宮,也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若是你能時時出入乾清宮,別說我,全家就要擔驚受怕了!」
聽到杜綰這麼一句話,張越不由一愣,隨即想想也是如此。皇帝一怒之下,尚書和閣臣都是說下獄就下獄,他要是時時相對,犯錯的機會就多了,而被遷怒的機會也多了。
洗漱更衣上床之後,明明是困意極深,但他即便合眼卻仍是睡不着,過了許久,他索性翻了個身,卻發現對面的杜綰也是醒得炯炯的。見她素淨的臉上淚痕宛然,剛剛他卻沒覺察到枕邊人有任何動靜,他不由得伸出手去,在那臉上輕輕擦了擦。
「放心,一切有我呢!」
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吃過早飯的張越便匆匆出了門,看到胡七牽馬上來,他就知道昨日託付他去打探的事情有了結果,當下上馬之後便吩咐其上前並行。此時的宣武門大街一片寂靜,偶爾有人通過,也多半是趕着早朝的官員,因此也不虞有人打擾說話。
「昨天的情形很古怪,皇上先是召見了方尚書,結果方尚書說應該暫時休兵養民,等國庫充盈之後再行決戰,所以皇上不太高興,吩咐他退下,然後又召見了夏尚書。夏尚書說戶部存糧已經用得七七八八,若是供將士備御邊患則是足夠了,但若是要動用幾十萬兵員北征,恐怕糧餉仍有不足。於是皇上一怒之下就吩咐夏尚書去開平盤點糧儲,把人給趕走了,又叫來了刑部吳尚書。」
「結果吳尚書還是一樣的言辭,皇上就發作了?」
見胡七點點頭,張越簡直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合適。既然是合議,四人意見相同自然是正常的,朱棣就因為他們違逆自己的心意而大動干戈,這實在是小題大做
第四百三十八章 長策,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