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扇熟悉的大門,張越一個縱身跳了下來,三步並兩步上前拍打起了那扇門。然而,此時風大雨大,他這聲音很快就被徒勞地湮沒在了風雨聲中。氣急敗壞的他幾乎本能地想要提腳踹門,可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腳丫子和那扇大門的強度,他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衝動。就在這時候,一隻有力的大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三少爺讓開,看我的!」
張越正愣神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了一個恐怖的聲音,他甚至來不及捂耳朵,就看到那扇結實的大門在眼前轟然洞開,再也構不成攔路虎的資質。來不及感慨彭十三的力大無窮,他一陣風似的衝進了院子,然後一頭撞進了當中那間屋子。
「杜先生,杜先生!」
他這一進屋子,屋外的風頓時跟着他氣勢洶洶地沖了進去,猶如餓虎撲食一般吹滅了房間中那盞小小的油燈。於是,他剛剛站定就聽到了一個惱火的聲音。
「張越,你這是幹什麼!」
「先生,外頭大河決口了,您趕緊跟我走吧!」
張越嚷嚷完這麼一句,見杜楨滿臉古怪地瞧過來,他在莫名其妙的同時還有一種氣急敗壞的衝動。饒是如此,看在師道尊嚴的份上,他還是緊趕着又加了一句:「杜先生,趕快和我一塊走吧,晚了就怕來不及了!」
「你可知道河南開封府這一帶經歷過多少次大水?你可知道這會兒就是出去又該往哪裏逃?你可知道這黃河一旦真的決口,縱使是坐船逃生也有可能被捲入漩渦?你可知道這河南一帶由於太窮,不少人最喜歡乾的就是在發大水的時候打劫有錢人?你可知道倘若黃河決口,開封、懷慶二府及歸德、宣武、睢陽三衛都無能倖免,你坐馬車往哪裏逃?」
這一個個反問句一下子把張越問得懵了,但他只是愣了一小會便斬釘截鐵地說:「先生,我不懂得那麼多道理,我只知道這一路上經過的好多人家都在準備逃難,大家都在說大水馬上就會淹沒開封城,所以我決不能把先生丟在家裏不管!」
面對張越這樣的回答,杜楨頓時愣住了。若有所思地盯着張越臉上瞧了一會兒,他不覺啞然失笑,徑直走到床頭,卻是伸出手在那床頂的架子上摸索了一陣,旋即便轉過了身子。
這時候,張越赫然瞧見杜楨的手中竟是拿着一柄頎長的劍——他倒是聽說過這年頭佩劍帶刀乃是士人的專利,尋常百姓要是敢私藏兵器那就是犯忌——可是,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杜先生拿着這樣一把劍,感覺還真是奇怪得很。可是,看到杜楨拿着劍便預備和他一起出門,他不禁有些忍不住了。
「杜先生,您就帶這一把劍?」
「你不是說黃河決口很可能危及開封城,難道還要我背着這麼一堆書逃難?」
「可若是有什麼珍本孤本……」
「或許有些人會愛書如命,但我可不是那種人。」
杜楨抱着劍頭也不回地出了門走入雨幕之中,忽然回過頭對張越笑了笑:「書我都藏在了地勢最高的那些箱子裏,早就用油布裹好了,再說每本書我都記得分毫不差,就算是真的遺失了也沒關係。不要傻站在那裏了,趕緊走吧!話說你們張家大宅居然選在了城西南,一發大水便是岌岌可危。這時候不能出城,去大相國寺!」
看到杜楨瀟瀟灑灑地出了院門,張越忽然感到自己是個大傻瓜。看這杜先生的光景分明是早就做好了「逃難」的準備,他居然還義正詞嚴說了那麼一番話——現在想來他自己都覺得肉麻。
彭十三在外頭幾乎等得不耐煩了,這才看見杜楨施施然出來。發現對方典型的文士裝束,手中卻拎着一把劍,着實不倫不類,他不禁在嘴裏嘀咕了起來。
「明明是連只雞都殺不死,裝什麼樣子……」
眼見得杜楨走上前,他方才賠笑道:「杜先生,車裏頭都是張府中的女眷,您……」
他這話還沒說完,杜楨就回過頭招呼着從院子中走出來的張越,一幅不容置疑的口氣:「你身體本來就弱,這會兒怎麼能淋雨?趕緊上車去,拿着這個,萬一有事情也好防身!」
別說是彭十三,就連張越在接過那把划過了一道優美拋物線的寶劍時,臉色也是古怪萬分——他甚至有一種將其
第二十二章 日益壯大的逃難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