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喜訊,換防
裏屋正燒着暖炕,外頭屋子中擺着火盆,再加上雙層的牆,門後頭厚厚的棉帘子,一陣緊似一陣的寒風全都被擋在了門外,只餘下一室暖意。張越回屋之後就叮囑胡七親自去那邊守着,若有人經過先截下再說。等到皇宮這邊換防之前再暗地通知兵馬司,讓兵馬司的那些人去動手,如此既穩妥也不露痕跡。
此時,他脫了外頭的大襖,只穿着家常青衣坐在書案後頭,一手支着腦袋看信。
端詳着那熟悉的娟秀小楷,張越緊繃的臉漸漸輕鬆了下來,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儘管那信上前頭的內容和輕鬆完全搭不上邊,但後頭半截裏頭卻透露着一種歡快和雀躍。那是兒子靜官的字,也不知道杜綰是如何同意兒子在這麼要緊的信裏頭加上一張的,但他可以確信,杜綰這個當母親的確實是外緊內松,否則靜官這張信箋不但送不出來,恐怕還得挨上一頓訓斥。
「爹,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娘知道這消息的時候歡喜得了不得,卻再三讓小姨和我不許告訴別人,連祖父祖母都是!我當然不敢告訴別人,可總得告訴爹你。爹,我現在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了。這次不知道還能多幾個,等下頭的弟弟妹妹再多些,我給他們當先生!」
當看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張越終於忍不住了。要不是顧忌到外間還有皂隸守着,他這會兒就能大笑起來。按着桌子使勁咳嗽了兩聲,他好歹把肚子裏的笑意壓了下去,心裏卻不懷好意地想,等回到家再教訓這個越來越沒規矩的兒子。當然,只要讓杜綰知道了,只怕她會搶在自己前頭,讓那好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什麼叫做這次不知道還能多幾個,難不成這傻小子還想讓他娘一次生上兩三個?這年頭民間婦人能平安誕下一胎雙生就已經很難得了,要是三胞胎四胞胎更是能得到官府褒獎,可這是過鬼門關的事,他可不想讓妻子在這種沒有剖腹產手術的年頭一生好幾個!
再次瀏覽了妻子的那幾張信箋,張越便走到火盆邊,蹲下來把信紙撂在了裏頭,眼看着火苗吞噬了那娟秀的字跡。直到燒得差不多了,他還拿着小棍撥拉了幾下,眼看完全燒成了灰燼方才站起身,又把兒子靜官那張可以當做是「陳堂證供」的信箋塞進了信封里,放在了書架上一個專門收攏私信的匣子裏頭。
梁王與郭聰因年紀相仿,往來甚密;梁王曾經多次去晉王公館,不時帶着來自太原的各色禮物回府;李茂青落拓的時候,是走通了梁王府總管的門路,隨即那總管去求襄王在太后面前說道了一句,這才得了一個軍職……如是種種,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梁王!
可杜綰在信上卻不無憂慮地說,梁王不應該有那樣的能耐,他還年輕,手下應當沒人可以說動曾經的內閣大學士陳山。儘管戶部尚書只是兼職,並不管事;儘管謹身殿大學士的頭銜仍在,並不曾與了別人;儘管內書堂只是剛剛蓬勃就已經式微;但是,這樣一個人物本應該審時度勢,如今突然出手,興許還有別的原因。杜綰甚至還在信上說,前幾個月被杖斃的王振等幾個人,指不定也是被推出來的替罪羔羊,就如同這次的梁王。
不管怎的,先了結了此次的事情再說!
定了定神的他到了外間,只朝那皂隸略一點頭,就打起帘子,又推開了房門。一時間,一股強勁的寒風陡然之間吹了進來,除了帶進了冰冷的氣息,還有不遠處宮牆那邊的一陣陣高喝。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兵器的撞擊聲,還有不時傳來的人聲,都預兆着一個事實。
皇城值宿的侍衛親軍換防了!
外皇城闕左門東第五紅鋪。
在這兒分守的原本只有金吾左衛的十名軍士,但皇帝北巡之後,這裏就換了一批人,雖說也是號稱金吾左衛,卻是老早就調入神機營的三十個人。這三十個人本就是一個小旗統率,一塊操練了一年,彼此之間感情很是不錯。
一更時分,闕右門第一鋪照例發鈴,因那銅鈴至少得等到下半夜才能發到這邊,天又冷,眾人雖是號稱晝夜輪值,卻還能偶爾進屋烤烤火。這會兒一個小旗撞開門帘進了這間守衛直房,也沒顧得上帶進來的寒風,冷得連連跺了幾下腳,又把手放到嘴邊呵氣。
「他娘的,今天晚上沒下雪,可比前幾天下雪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