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說是二十六,沒想到昨天又多了一支手。」
黃裳走進宣德門的時候就聽見身邊的人在說。
「三曰五百,六曰一千,這是范妙才。」
「是寶文閣典軍。」
黃裳並不認識這兩個說促狹話的,但他們說的是誰,他還是知道的。
昨曰兼程入京,並及時在宣德門登記,讓有資格參與選舉的重臣數量,從二十六增加到了二十七。
但黃裳沒有在前後左右的人群中看見范純仁。雖然他並沒見過這一位,但范純粹是見過的,不知道兩人長得像不像,見面後能不能認出來。不過就算范純仁與其弟並不相像,但等他出現在宣德門時,肯定會引起圍觀,不認識的也會認識了。
「有資格當選的就那麼幾個,這叫人怎麼選?」
「京城外的哪個不受牽連?馮當世的兒子都要被女婿給拉進去了。偏偏蘇軾、刑恕又都是交遊廣闊的。開封府這一回為自己清掃開路,可是不遺餘力。」
「呸,憑他也配!」
「怎麼不配?手上攥着多少人的把柄,誰不要畏其三分?早點將他送上去,也可讓開封府給空出來。要不然,就等着被傳進開封府二堂吧。」
權知開封府沈括,雖說的人望低得可憐,不論新黨、舊黨都不待見他,可是他能得到的選票,在預計中至少能排進前三。他就像掌握御史台的李定一樣,名聲雖然不好,但讓他們留在原位上實在太危險了。若他們落選,說不定會拿着手中所掌握的陰私來報復所有不投票給他的大臣。為官這麼多年,誰屁股後面沒有些沒擦乾淨的東西。
黃裳覺得這件事恐怕也是自家的恩主事前所沒想到過,若不是由沈括來主審所有叛黨,那他在這一回的殿上推舉中,根本贏不了任何人。而決定將這一主審權交給沈括時,韓岡好像正在殿上。
不過沈括的人望之低,並不僅僅是他的反覆無常,也包括他的籍貫。
「大宋治下四百軍州,難道都只在南方?」
「如今是南風大盛,就是韓三,不也照樣是王平章的女婿。」
「王平章對女婿還不如對仇人好。曾布做參政的時候,王平章可沒拉他下來。」
南北對立的傳統源遠流長,這兩年因為變法,使得南方大勝,北方縱是心有不甘,但還是給強壓下去了。黃裳自己就是南方人,而且是南方人中名聲最不好的福建子,閩人。被稱為腹中有蟲,視為殲猾的代表。對南北之爭,黃裳終歸不可能去支持北人,最多也只是因為韓岡的緣故,而選擇中立。不過這樣態度,光是在韓岡那邊就過不了關。門人首鼠兩端,放在誰身上都不會高興。
「就是今天了。」
「等了半個月。終於等到了今天。」
「可是有好戲看了。
「不只是好戲吧。哪家瓦子裏能看着這場面?」
「不知要是沒被選上,會是什麼模樣?」
「那還真要好好看看了。」
稍稍走慢了一點,充斥在黃裳耳邊的竊竊私語,就變成了幸災樂禍的內容。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幻聽,黃裳想着,畢竟在宣德門內說要看樂子也未免太猖狂了。
不過當他回頭,就發現了幾名低品的朝官。方才說得很開心,但對上黃裳的雙眼後,就立刻噤口不言,這讓黃裳一下就確定了方才到底誰在說話。
這幾位都是年紀老大,卻只有一身青色官袍。這個年紀還沒有一身朱紫,沒有後台是肯定的,同時應該也是沒有多少才能,否則朝堂上能做事的官員數量絕少,真正有能力的早就升上去了,或是貶出去了,而不是靠熬資歷熬到了這一步。
對他們來說,高層的變化,的確只是些茶餘飯後的談資。至少在可以看見的未來,他們的生活不會因為兩府中的人員變動而有任何變化。
黃裳暗暗記憶這幾人的形象,很快就穿過了宣德門,當他重新沐浴到頭頂的陽光,周圍一線就安靜了,沒人會在皇城中的高聲喧譁。
黃裳隨即舉步,隨着人群,往文德殿過去,然後他看見了韓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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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走得不快,但周圍都空出了一片,比起人流中朝官們,速度反而更快一點。
第七章 煙霞隨步正登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