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天色依然黑沉,一摞摞綑紮好的報紙已經送到了京師各處分發站中。
滿載着報紙的馬車穿過大門,在院子中央穩穩停下。
車夫嘿的一聲,從車前的座位上利落的跳下,走到車身側,彎下腰,低頭在車輪旁摸索了兩下,只聽喀得一聲響,本來還稍稍有些晃動的車輪,立刻就給卡死了。
車夫下車,將左右兩隻後車輪給鎖死的時候,五六名小工已一擁而上,兩個站在車上,剩下的站在車下,你拋我接,手腳麻利的把車上的報紙卸下。
車夫鎖好車輪,身材榔槺的分發站站長已晃到他的身旁,一邊抬頭盯着手下的小報童卸下報紙,一邊打着哈欠對車夫道,「今天晚了點啊。」
車夫正忙着從座位下的間隔中往外扯一個口袋,聞言抬起頭,向車上努努嘴:「有個大新聞。」
一對小眼睛還迷迷瞪瞪的站長登時有了精神,「什麼大新聞?」
「聽說又是文相公的。」
站長還沒說話,站在車上的一個小工就衝下面問,「被韓相公罵的那個文相公?」
站長抬頭罵,揚眉瞪眼,「小猴子,忙你的去!」
那小工敢隨意插話,顯是在這站長面前有些體面。被呵斥了一句,也不害怕,就只縮了縮脖子,與同伴嘻嘻笑笑,繼續向下丟報紙。
車夫也呵呵兩聲,手往拿出來的大口袋裏掏了兩掏,就抓出一把的黃豆粒來。
看到黃豆,拉車的四匹挽馬立刻唏律律的叫喚起來。
馬嘶聲此起彼伏,
「吃貨。」車夫笑罵了一句,把黃豆湊到了馬兒嘴邊。
「就知道寶貝你的牲口。」站長嗤之以鼻,左右看看。
負責送報的小報童們,在後面給綑紮起來的報紙拆包。然後按照預定的數量裝進自己的送報袋中。
站長走過去,從中抽出一份報紙,從報童中叫出來一個年紀最大的,把報紙遞給他,指着頭條上,「金哥,看得懂不?」
金哥念着頭條,「皇……帝……大……婚……在……」
站長立刻搖頭。皇帝大婚不大婚,他才不關心。
那等不孝的昏君要不是不小心在太后面前露了馬腳,等他親政了,大宋還不知給他怎麼糟蹋。
聽說在先帝發病時拼命保了他皇位,先帝駕崩後,二大王造反,又拼命保了他性命的章相公、韓相公,他都嫌礙事,多次私下對身邊人說,登基後,要殺了兩位相公。
真是枉費了相公們的忠心耿耿。這等昏君,一輩子給關在深宮裏面才是對天下的好事。
「不是這一條。下一條。」
金哥向下看過去,「河……北……夏……糧……」
「不是。」站長不耐煩的說,河北豐收又怎麼樣,不處置掉心腹之患,多收的糧食就是送給遼狗的禮物,「找有個『文』字的,那個文相公的文。」
報童拿着報紙,低頭辨認,「這一條是。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金紫光祿大夫——呃……潞……潞!潞國公……文……」
報童只上了兩年蒙學,認識幾百字,看些市井間的新聞能明白,但更深奧的文章,比如這一篇文彥博的認罪狀,單獨的字分開來能認識大半,一旦合成詞句,就完全不知所云了,不說後面的文章,就是一個官職,就幾乎讓他崩潰。
「罷了,罷了。」在車夫哧哧的笑聲中,站長阻止他再念下去了,「聽着都累。」
從報童手上抽走報紙,三下兩下捲起來,給呆呆傻傻的報童後腦來了一下,發作道:「還發什麼呆,還不去去做事!」
車夫就在旁邊笑,抓出一把把黃豆,給四匹馬都餵過了,順手就在口袋布上,把被馬舌頭舔過,滿是口水的手給擦乾淨,「你這這麼多人,就沒個能讀報的?」
只覺得平白丟了一個人,站長老臉微紅,強自辯說,「平時讓他給俺念念昨兒各場的比分,進球的是誰,還有哪家瓦子排新戲,這些新聞也沒見打個磕絆,也不知今天咋的了,舌頭跟打了結似的。」
「這個和那個能一樣嗎?」車上的報紙都卸光了,車夫靠着車子,啃着自帶的烙餅,「一個是相公寫得文章,人品再壞,也是響噹噹的進士。一個還不只是哪裏
第48章 時來忽睹紅日低(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