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酒樓

    楚流月直起身子,對着秋辰離去的方向破口大罵,停歇片刻,又覺百無聊賴,肚中又是飢餒,便無視秋辰警告,向前走去。

    未行多久,前方人群中忽走來一披着墨黑斗篷的男子,戴着個墨黑面具,遮住左半張臉,只露出蒼白右頰。男子左右跟着兩個七八歲的垂髻孩童,一男一女,粉啄玉雕,人手拖着一個瓷瓶,一紅一綠。

    這三人衣着奇特,不似五國人士,渾身透着神秘,尤以那男子更甚,似散發着詭異氣息,行人莫不敢近。

    楚流月好奇心大起,也是她這些時日來道行大長,初生牛犢不怕虎,心道我便要看看你是什麼鬼?身動腳奔,嘴裏邊叫「讓開讓開」邊向那人擠去,出得人群迅速跑向偏僻處,手掌張開,便多了一個兩寸見方的漆黑描金小盒,上面繪着奇怪圖案,類似符咒。

    楚流月奇道:「這是什麼?」她本以為這小東西必定十分難開,誰料一撥,那盒蓋便張了開,眼前紅影一晃,手中跟着一痛,立即扔下小盒,定睛一看,見一條寸長的蜈蚣爬了出來,渾身血紅,透着詭異。

    她心中一駭,心道這東西必是劇毒之物,連忙看自己手指,卻未見傷口,疼痛感亦無,又驚又疑,心道適才難道只是錯覺?

    正恍恍惚惚中,巷角轉過一人,正是那披着墨黑斗篷的男子,其後跟着兩個童男童女,沒幾步便走到楚流月面前,篷帽陰影下,楚流月只覺一道陰冷目光射來,一股無形的威壓向她蔓延,心中一駭,忍不住退後幾步。

    這男子左掌一翻,也不見有其他什麼動作,那條血蜈蚣便爬進了盒中,跟着小盒一起飛到了男子掌中。男子將盒子收進袖袍,轉身便走,那童女看了眼楚流月,面有怒色,忽地說了句什麼,語調古古怪怪,不是中土語言。

    那男子回了句什麼,語調未見嚴厲,童女卻驀地低下頭,抿嘴不言,神色恭敬。

    三人轉出巷角,楚流月怔了一會兒,方才回味過來,懾於那男子威勢,後背已濕了內衫,風一吹,不由地打了個冷顫,嘟嘟囔囔:「袍內不放銀袋放這些亂七八糟的作甚?」

    她雖疑心自己被那血紅蜈蚣咬傷,但不見傷口,疼痛又無,便未放在心上,信步走出小巷,轉轉悠悠,見一客棧臨街而立,匾額上書着「無毒酒樓」,心裡冷笑道:「無毒穴無毒鎮無毒酒樓,蠍子娘娘真是奇怪,為何偏偏都取得『無毒』二字?」

    她知無毒鎮是蠍子娘娘地界,自己行事須萬分小心,但又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酒樓魚龍混雜,不如去打探些消息。

    酒樓內雖是座無虛席,卻是鴉雀無聲,無絲毫吃喝談笑之聲,偶爾杯箸碰撞,更顯寂靜。楚流月有些摸不着頭腦,正站在門邊不知進出時,那低頭兀自吃喝的一眾聽到聲響,忽地抬起頭,幾十道目光刷地射了過來。

    楚流月暗叫糟了,莫不是那蠍子精聽到風聲提前買了殺手來砍我腦袋吧?她這種猜測,若被秋辰知曉,定要恥笑她太過瞧起自己。眼下她站在原地,本能地便想逃之夭夭,誰料這幾十個食客在看了她一眼後,便又低下頭,沉默地吃喝起來。

    楚流月心中納悶至極,心思百轉,一側的店小二相詢了幾聲,她才訥訥道:「要吃要吃。」

    店小二聽罷忽嘆了口氣,道:「客官樓上請吧。」


    楚流月大奇,心想我給你們送生意來了,你不須歡天喜地,但也不用唉聲嘆氣吧?

    楚流月隨着店小二上了樓,與樓下一般,二樓也是死氣沉沉,那店小二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楚流月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老嘆氣?」

    店小二看她一眼,也不回答,問道:「你吃些什麼?」

    楚流月知有秋辰在,便不愁銀子,當下隨性點了幾樣名貴菜譜,要了壺豆漿。店小二道:「小料你要些什麼?」

    楚流月一呆,道:「啥小料?」

    問這話時,身後傳來幾聲譏笑。楚流月心道這必是酒家的特色,我若再問,更要出糗。當下道:「有什么小料,儘管上來便好。」

    話音一落,有幾人忍不住好奇看了楚流月一眼。店小二也明顯一怔,道:「全部都要?」

    楚流月道:「錢不是問題。」說罷,她不由地自己笑了起來,心道我也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店小二表情古怪道:「在這裏喝酒吃飯,不用銀子。」

    楚流月奇道:「那用什麼?」

    那店小二嘆了口氣,轉身離開。片刻楚流月桌上便滿是珍饈,又待片刻,那店小二端過菜盤,上面放着瓶瓶罐罐碟碟碗碗,往桌上擺了兩趟,想是他口中的小料。楚流月一把抓住他,道:「你老嘆什麼氣?在這吃飯不用銀子那用什麼?」

    店小二深深看了楚流月一眼,又是嘆了口氣。楚流月大怒,伸手欲打,旁桌一個灰色老頭嘿嘿冷笑兩聲道:「進了『無毒酒樓』,卻不知道嘆氣小二,更不知這裏的規矩,唉唉唉!」這老頭說罷,又連嘆三聲。

    楚流月愈加惱怒,想這有什麼規矩,難道人人都要嘆氣不成?她瞪了老頭一眼,見這老頭夾菜似要觀察半天才敢放入口中,喝酒更是小口小口抿之。又見其他人也如他這般小心翼翼。

    楚流月心裏愈發奇怪,暗罵一句,心道我先吃飽肚子再做打算。她撕下一個雞腿,見一紅瓶上寫着「一香油」,想了想,將其打開,但聞油香四溢,惹人流涎,正準備滴在雞腿上時,角落裏忽傳來一男子聲音:

    「一香油一香油,屍油煉就,聞則香已,食則亡已。」

    楚流月聞言一驚,轉過頭往角落裏看去,見說話之人正是先前遇到那身披斗篷的神秘男子,童男童女服侍左右,臨窗而坐,舉杯淺酌,好不自在,先前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已消失不在。

    楚流月驚疑不定,心道這人怎麼出現在這裏?這一香油又怎地是毒藥?尋思間,又信手拿過一隻小瓶,見上面寫着「一柱香」,只聽那神秘男子又繼續說道:「無色無味,聞之不覺,焉知只剩一柱香的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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