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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
因為宋丞相認出傷兵,事情太過意外,蔣思辰的動作又快,太平街乾貨鋪子的童姥姥被抓住了,而御衛晝夜疾馳,趕到三百里外的鸞城,卻撲了空,丹鸞湖附近的山谷里,人去帳空,物品散落一地,鍋沒拆,水還溫,可見剛剛逃走。
宋丞相還沒提審童姥姥,那個風乾老母雞一般的老婆子,竟咬破毒牙自盡了,仵作驗屍,發現童姥姥一生無育,骨齡在四十到五十之間,並非官衙登記的六十有二。宋丞相把童姥姥里里外外一頓梳洗:
童父小有家財,有女無子,擬招贅婿,族人大恨,買通馬賊劫殺童父,將童女賣作宮奴,童女憑做得一手好點心,從粗使宮奴做到御膳房宮女。
童母喪夫失女,怒極之下將家財轉送童家對頭,龍城巨賈康氏,得康氏撐腰,在太平街開乾貨鋪子。十五年前,童女年滿三十,外放出宮,和童母團聚。不久,童女臥病去世,左鄰右舍皆嘆白髮人送黑髮人。
仵作開棺,驗出棺中女屍系中毒而死,死亡時年齡在四十五到五十五之間。
參與查案的衙役驚呆了,早年病死的童女,竟然是被童女害死的童母,童女毒殺了自己的母親,冒充母親活下來!這個女人,滅絕人倫,簡直是個瘋子!
翻查童女在宮裏的情況,十歲入宮為奴,當是寰王的祖父在位之時,寰王的祖父高壽,寰王的父親繼位時已年近四十,在位僅七年。到童女三十歲出宮,憲王在位兩個月。寰王在位十年,算是四朝老宮女,宮中生活二十年。默默無聞,不曾與任何一殿之主有過關聯。
童女假冒童母。或是害怕被傷兵識破,把童母養育的傷兵交給了金袍人。
傷兵的祖父和童父是生意夥伴,同娶一家女,同死馬賊刀,傷兵的父親把童家告官,官家以無證據駁回,掄砍刀殺童家人不成,反受重傷。鬱憤而死,傷兵的母親再次告官,官家以正當防衛駁,激憤中撞衙柱而亡,童母領養了姐姐留下的獨孫。心懷對童家人的憎恨,傷兵苦練本領,在金衣騎士中當了百騎長,四年前得金袍人同意,手刃童家家主兄弟父子七人。
童家與本案無關,宋丞相又從乾貨鋪子展開排查。
接受童母家財的康家。即有女嫁給衛國公為平妻的康家,衛國公落魄,康家夾起尾巴。
康家的老人回憶 。童母轉送家財,完全是不想殺夫賣女的仇人得了好處,當時只有康家敢接她的財,保她的命,童母被趕出童家,接受了康家吐出來的位於太平街的乾貨鋪子。丈夫心血盡付對頭,童母心裏並不好受,與康家再無來往。童父在世時,乾貨鋪子的貨源由雁棲城丘家位於龍城的貨棧提供。童母維持不變。
衙役們查報,這十多年來。負責給乾貨鋪子送貨的,變成從屬康家商鋪的一個貨棧。乾貨鋪子在康家的生意中毫不起眼。康家上下還不知道有這一單。直接打理與童女貨款來往的小管事,姓賈,與衛國公正妻賈夫人,有七拐八繞的遠親。
再查賈姓管事,發現他在貨棧小管事的位子上,一坐十餘年,出手闊綽,與內史衙門在逃長史有一點關係,兩人的妻子是隔三代的族姐妹。而在逃長史,假傳上官命令,下令巡防衙役休沐過年,與除夕刺殺案直接相關。…
根據御衛從丹鸞湖帶回的物品,來源查到丘家在金沙縣的貨棧。丘城主捶胸頓足,生意買賣,從來是錢貨兩清,不問來路,不問去路,丘家維護北宮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做那謀逆之事。
宋丞相查到這裏,案件似乎水落石出,衛國公不甘自己被圈禁王陵,恨夏侯雲不死,調了手底下的私兵金衣騎士,圍殺夏侯雲,一旦夏侯雷上位,他的圈禁自然結束。
宋丞相卻有一種案件更加撲朔迷離的感覺,老宮女在宮中二十年,出宮犯下殺母、冒名的逆倫惡行,沒有原因絕對不可能,服毒自盡,更是說明她自知身負絕頂秘密,甘死維護秘密。
寰王收到宋丞相交上來的案卷,面沉似水,往王陵去了一趟,衛國公冷笑着,一言不發。
宋丞相上交的案卷中,還有一份少府國庫局送來的比對結果,提供的兩錠金元寶,外形相差甚遠,但金質相同,鑄工相同。這兩錠金元寶,一錠來自查抄賈管事的宅院,一錠來自夏侯雲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