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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雲擺出一臉輕描淡寫:「各州城既然推薦那些士子到龍城來候官,龍城便大方承認,他們都是厚德之人。既然都是厚德之人,難分伯仲,不如以才學取博士。聽說士子們在流星花園對面的隨雲居流連不去,那裏以酒為彩頭,請士子們作詩,大王何不以博士功名為彩頭?春花秋月,各有風.情,大王可讓士子們自選長項,寫出錦繡華章,論策、論兵、論農、論工、論商、論縱橫、論武藝,是花是草,是牡丹是野菊,開出花來便可知曉。大王只需高坐御書案後,讓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們,各找各家娃。」
寰王的眼底飛掠過一道驚色。
寰,為廣大宇宙,他的四個兒子,雲,星,風,雷。
在人們眼裏,太子夏侯雲,不愛家花愛野花,人送外號花蝴蝶,更令寰王氣不過的是,明明生得英毅肅峻,卻是個綿軟的性情,被打了左臉,恨不得把右臉湊過去,枉然拿過鸞城大會的頭籌。自西戎涼州歸來,人變得森冷,卻是看起來而已,照樣由人踩一腳,再踩一腳。寰王無語了,明明可以理直氣壯,卻一派忍氣吞聲的小家子氣。於是,憤怒失望之下,將夏侯雲踢去了榆州,生死由天。再見他時,他坐在輪椅上。北宮傳出來的消息卻像炸雷一樣,一個一個炸得寰王目瞪口呆。
桑老廷尉,佑國公,北宮宮臣,夏侯雲一打二打三打,毫無畏懼,更不留情,似乎要把十多年的憋氣全都打出去,打得朝野皆驚。
有人說,因為身體殘廢,所有希望破滅,導致破罐破摔,不管不顧。
給寰王的感覺卻是,夏侯雲像一把刀,褪去華麗的刀鞘,露出鋒銳的刀芒。
在夏侯雲的這些動作里,可以清晰看到他帶回的那位秦姓女子的身影,她是誰?
寰王眼眸里暗色更深。
關於重議御榜,朝中的大臣都看到了無窮的後患,面對士子們靜坐絕食的巨大壓力,連素日裏以詭計多端著稱的宋丞相,除了把博士署上下恨得咬牙切齒,也沒想出兩全齊美,堵住悠悠眾口的辦法。
夏侯雲似恭不恭,亦端亦邪,滔滔不絕的一番話,歸納起來只有八個字,以才取士,人盡其才。
這樣的方法,既從最大程度上免了人為取士出現的營私現象,還以最快的速度讓朝臣看到士子們的擅長,更快地安排到合適的職位上去。
這樣的方法,是性子綿軟的花蝴蝶想得出來的?少不得那位秦姓女子吧。那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寰王望向宋丞相。
宋丞相卻是滿面的驚艷,恰似名士看到了佳人,喜形於色:「大王,殿下的說法着實可行。本期候官,以才選博士,榜上榜下的士子不服也得服,都是走仕途的,無才怎麼可以為百姓做事。厚德之士,這是大抬各州城官員的臉面,以後的薦折發放,他們將不得不更加慎重。」
其他幾位重臣均有異色,上前附和宋丞相之語。
夏侯雲聳聳肩:「大王,沒別的事,兒臣告退。」
寰王冷哼一聲:「你這麼能幹,多做點兒事也是應當的。下面那些人,交給你了。」
夏侯雲張大眼睛:「那麼多人,兒臣瞧得眼暈,還是算了吧,有大王給的兩衛人馬,兒臣夠使了。這些人看上去滿臉紅光滿肚子肥油,兒臣囊中羞澀,養不起。」
跪倒在地的一眾官員悲憤了,跪一天的人還能滿臉紅光?哪隻眼睛能透過肚皮看到肥油?
寰王敲了敲御書案:「寡人好像聽說,你的馬車停在宮外,從宣室殿到宮門口,路途遙遠,你腿腳不方便,寡人這就傳旨,讓你的馬車到宣室殿來接你。」
「別,還是宮裏的輦車坐着舒服,」夏侯雲摸摸鼻子,「落榜士子舉報博士署謀財營私,即使原告說清被告的名姓身份,沒有第三方的人證,物證又不清,被告再咬着牙不承認,坐堂審案的也莫奈何。那就交給上天囉,舉頭三尺有神明,讓博士署所有官吏滴血,以他們的父母子女發誓。」
寰王:「發誓?」
夏侯云:「對。比如說,本人某某某,以父母子女發誓,在這次候官中,本人沒有營私,否則,父母子女將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走路跌死,騎馬摔死,晴天出門被馬車撞死,雨天出門被雷劈死,白天坐在屋裏被房梁砸死,夜裏睡覺被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