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一驚,臉上卻是淡淡的疑惑,語氣也淡淡的:「認出我?殿下,此話怎講?」
夏侯雲雙眼眯了眯,掉過頭,舉喇叭道:「比賽要到正午,還有一個半時辰,大家各自回營休息,正午鼓響,一起來點收獵物,晚上就有肉吃了。」
普通士兵大多出身於貧寒人家,為了有一口飽飯而從軍,平日裏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此時聽太子殿下說有肉吃,不禁咽口水,轉念又想,上萬人,有肉也輪不到他們這些低等衛士。懷着明知沒有卻依然惦記的心思,兩衛人馬解散回營。
穆雪心頭忐忑。
他認出她來了,認出她就是他無意識喊過的那個小丫頭!想起往事,雖然,那時候,他們都還年少,但是,畢竟,他被她三光過,她被他奪了初吻。
穆雪只覺得耳根熱烘烘的,臉頰也發燙,一時說不出話,又覺得造化弄人,如今,他成了親,她也成了親,他有馬踏天下的心,她有滿門被滅的恨,他將是北夏未來的王,她曾是大秦正元皇帝寵愛的公主,他們兩個,就像站在兩個山巔的人,迎風佇立,遙遙相望,不可能再近一步。
穆雪的心裏,各種情緒交雜,裝作沒聽懂夏侯雲的話,強作漫不經心地回到自己的帳篷。
穆雪和夏侯雲的寢帳,並立於一座小山丘上。山丘下圍着圈的帳篷分屬銀甲衛、虎鯊和薔薇花,其間最大的一頂,是新軍議事的地方。
穆雪解下斗篷交給紫薔,紅薔遞過來熱茶,還沒喝完碗裏的茶,帳簾被掀開,夏侯雲走進來。
「你們兩個退下,我有話和你家少主說。」
紅薔紫薔聽得熟悉又陌生的「你家少主」四個字,都抬頭看向穆雪。穆雪擺手,示意她們退出。過去的事,她不想有第三個人知道。
炭火盆的炭火燒得正旺,小小的帳篷里暖融融的。花梨木的矮床上鋪棉褥絲被,床頭懸掛青銅劍,長書案的案頭放幾卷竹簡,竹簡旁有筆有硯,還有一摞極難得的羊皮紙,另一個案頭是茶爐茶具。
夏侯雲歉意地:「這麼簡陋,實在是委屈你。」
「還好,」穆雪問,「殿下,有什麼事?」剛剛平緩的心跳又加起速,耳朵又發起熱,承認,還是不承認?
夏侯雲黑眸轉了轉,道:「你答應教我兵家書的,現在可以開始了吧。」是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哦,」穆雪暗鬆一口氣,「那……」
「你說,我寫,」夏侯雲在書案前屈膝坐下來,打開一卷竹簡。
穆雪研墨,夏侯雲提筆,穆雪徐徐念,夏侯雲筆走龍蛇:「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於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
夏侯雲的神態認真之極:「這段話,怎麼解?」
「不能明白?」穆雪訝然,這人讀過那麼多書,怎麼會不懂呢。
夏侯雲露出羞慚之意,眼底卻有一絲幽火閃爍。
穆雪煮起茶,輕咳一聲,緩緩道:「殿下寫下來這一段是孫武兵法的開篇,孫子曰,軍事是國家大事,關乎百姓生死,關乎國家存亡,是不能不深入加以考察的,所以必須從五個方面來運籌帷幄,以求得對敵我雙方真實情況的了解。」
夏侯雲一臉求知的真誠:「道、天、地、將、法,怎麼講?」
穆雪擺好兩個茶碗:「所謂道,是指能使百姓與國君同心同德的戰策謀略,它能使百姓甘願與國君同生共死而無所畏懼。所謂天,是指用兵時所處的時節和氣候,是晴是雨是寒是熱,是春夏秋冬四時季節中的哪一季。所謂地,是指用兵時,與敵軍距離的遠近,所處地形是險是夷是寬是窄,是處於死地抑或生地。所謂將,是指統率軍隊的將領是否具備足智多謀、賞罰分明、關愛部下、勇敢果斷、治軍嚴明的品質和能力。所謂法,是指軍隊的編制、法令、法規和對各級指揮官職責的劃分、管理以及後備物資的管理。」
夏侯
122 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