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入初冬的清冷夜晚。
街道安靜。
燈光昏黃。
路邊的石墩前,昔日的夥伴隊友微微仰頭,神態平靜的臉龐上仿佛被打上了一層淡淡柔和的光。
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仿佛只是用再尋常不過的口吻,說出這樣一句心平氣和的話語:
「我的確怪過你。」
是啊。
怎能不讓人心生怨懟呢。
天賦有多高、未來本該有多麼光輝璀璨,當那般殘酷的現實意外降臨在自己的身上時,便該有多麼沉重而痛苦。
你無法去責怪老天爺,責怪對方的不公。
但滿腔鬱結的不平和怨氣,卻總是要找到一個宣洩口。
「大概就是在當時剛受傷不久的時候,最難熬的那段日子。」
周默仿佛陷入回憶,慢慢開口說着,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嘴角忍不住地微微勾起:
「真的。」
「一點不誇張,那段日子,我的脾氣真的很暴躁,每天在便利店裏轉來轉去煩躁不安,恨不得砸幾個東西來發泄。」
「可是,砸東西不行啊,賠錢的。」
「那就只能找些人來罵一罵。」
「罵別人也不行,所以還得特意想個人出來。」
「大概有整整一個月,每天你的名字都要被我在腦袋裏罵上十幾二十次都不夠,想盡辦法地找你的毛病,找你的問題,把所有各種亂七八糟的罪名全都安到你的頭上。」
說到這裏的周默笑起來:
「真的,我都沒想過,原來可以在你身上找到這麼多罪名」
「當時我氣急敗壞啊……」
「想着,一切都怪你。」
「當初的s1最後決賽打ssk,你明明作為戰隊的中單核心和隊長,為什麼就不能帶領我們拿下最後的勝利?」
「為什麼偏偏就在最後一句,以毫釐之差敗給了韓世昊那個傢伙?」
「都怪你,如果拿下當時的總冠軍,戰隊的大家就可以高高興興地繼續聚在一起。」
「還有,哪怕是輸掉了比賽,大家同樣都心裏不好受,憑什麼就你一個人可以耍脾氣任性,還那麼魯莽草率就把大家一起付出心血建立起來的隊伍解散了?」
「都怪你,如果戰隊沒有那麼早早解散,那大不了咱們吸取教訓從頭再來,第一年輸給ssk,第二年第三年,不是還能有機會重新彌補遺憾嗎。」
「甚至」
「如果不是你解散了隊伍,那大家後來的生活或許也都不會變得亂七八糟,我的生活……也不會變成後來那樣。」
「或許,如果不是因為離開戰隊回了老家,我也不會遭遇後來那樣的意外。」
「所以我的手傷,也要怪你。」
「還有。」
「為什麼戰隊解散之後,你就要和大家都斷了聯繫。」
「明明曾經的關係那麼那麼好,為什麼就因為一次比賽的失利,以後就好像要形同陌路?」
「為什麼在我那麼艱難痛苦的時候,你一次都沒有露面,沒有辦法給我半點的鼓勵或者安慰」
說每一句話的時候,周默的聲音語調都始終維持着緩慢而平穩,並沒有流露出當年那段時日裏所帶的怨氣和不平。
但每一句話出口。
卻都仿佛一塊巨石,砸在林楓的身上。
砸得他面色蒼白,身形也仿佛愈發搖搖欲墜。
因為哪怕只是通過面前夥伴這般平淡樸實幾乎不帶半點修飾的敘述,他依舊能夠清晰而透徹地感受到當初那段歲月里前者所承受的巨大委屈和痛苦。
看似玩笑着舉出的這一項項「罪名」。
但實際上。
每一條,都的的確確,與他有着脫不開的干係。
「是我的錯……」
林楓這樣失神地喃喃開口。
過去這麼多年,關於幾位昔日夥伴隊友的事始終縈繞在他心頭不曾散去,那是一種巨大愧疚而帶來的陰影。
他很清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