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金兵來犯,我定與之誓死一戰,但是若要我為了宋庭而戰,我似乎並不認為這是有必要的。
我與金兵殊死一戰,為的是什麼?為的是我身後的百姓與家人,我和我的士兵來自於百姓,我們的家人就是百姓,為了保護身後的家人,我們會有無限的動力和戰鬥力,即使金兵再強大,我們也不會失去和他戰鬥的勇氣,因為我們知道,如果我們退卻了,我們的親人就會慘遭屠戮。
但是,你要我站在宋庭的面前,為那些只知風花雪月而不知國家大事的文人還有那位高貴不可方物的道君皇帝趙佶而戰,你覺得,我會如何想?
岳翻看着激憤不已的張叔夜,心中逐漸冷卻下來,我一定會戰,這是因為我是漢人,我是江南南路安撫使,有守土抗戰之責,有保護民眾之責,而且我自己的親人也在這裏,我不得不戰,更要誓死一戰,但是你讓我離開這裏,率軍北上,為了保護皇帝而戰鬥,張老,你覺得我會這樣做嗎?
我今日的官位是如何得來的?我今日的成就是如何得來的?我拿我的書畫換取了皇帝的關注,我拿我的戰功和我的考試成績換取了官位,我拿我的政績換取了賞賜,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付出而得到的,可有其他所得?更別說吉虔二州是什麼地方,我那我的性命做賭注來這裏,為宋庭提供賦稅,剿殺這裏無數土匪,數萬生靈,我換來了那些賞賜,這些是否是我應得?
我有無緣無故的獲取什麼東西嗎?和高級官員們比起來,我可有什麼地方是特殊的?就算是特殊,那也是因為吉虔二州本來就是特殊的,我若沒有這些特殊的權力,根本不會有今日的吉虔二州,他們想利用我來平定吉虔二州,我想利用他們這樣的心理發展實力,各取所需而已,可有不當之處?
如果這也是不當之處,我便不知道什麼是應當的。
我所得到的一切,是我拿性命換來的,是百姓和將士們的性命換來的,相比之性命,徽宗皇帝給我一個人的賞賜何其微不足道?何其吝嗇?他可有對江南南路進行安撫?我是安撫使,所以他給我的錢我都拿來安撫百姓,我可有中飽私囊?
我有田產,那是我家族私有產業,和朝廷有何關係?我今日的生活,是我自己拼搏得來,我和趙宋皇室,只有交易,沒有感情,我和他們,只不過是純粹的利益關係而已,我為何要捨棄性命去救他們?我的本職工作,他們希望我做的本職工作,我做的不夠好嗎?我做的差了嗎?我引發了民變了嗎?
我盡到了我江南南路安撫使、吉州知州的職責,你還要我怎樣?
張老,我沒你那麼偉大,我沒你那麼無私,我沒你那麼決絕的把家族性命拋棄,跟隨皇帝北上受死,你是英雄,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要在亂世之中保全自己和親人和下轄所有百姓姓名的普通人,我不是英雄,也不會去做一個英雄,英雄都死了,活下來的不是狗熊就是普通人,我不做狗熊,但是我也只能做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的保境安民的官員。
三萬岳家軍,不會為了皇帝而戰,不會為了皇帝一家而戰,他們是百姓的子弟兵,只會為了百姓而戰,你讓他們為了那個向他們強征花石綱而弄得他們家破人亡的皇帝而戰,他們能戰鬥的有理有據,有底氣嗎?百姓們是淳樸的,但是也是眼睛雪亮的,更是記憶力健全的,皇帝是如何對待他們的,他們不是不知道!
昏君,奸臣,群魔亂舞,你讓他們為了這些魔鬼戰鬥,拋頭顱灑熱血之後,再讓這些安然無恙的魔鬼繼續殘害他們嗎?!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麾下的軍隊也做不到,我的百姓也做不到,大家都做不到,大宋對不起天下人,皇帝對不起大宋,我們不怪大宋,大宋是國,不是人,國被人掌控,國不會犯錯,犯錯的是人,所以我們絕對不會放過皇帝,絕對不會放過群魔,我們是正常人,記憶力很好,他們對我們做過什麼,我們都記得!
你覺得徽宗皇帝和欽宗皇帝很可憐?你覺得趙宋皇室很可憐?你覺得那些被女真人欺辱的皇室女人們很可憐?覺得羞恥?覺得激憤?覺得他們是無罪的?靖康之恥?
為什麼有句老話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所有人所遭受的一切都不是無緣無故的,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是天道,這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