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見崔婉清低垂着頭,神色不虞,只當她又想起起了酈哥和芳綃,心中也是一痛,原本活蹦亂跳的兩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誰能受得住?
酈哥又是崔婉清喜歡的丫鬟,說個不好聽的,打從崔婉清在難中的時候,酈哥就跟隨了她,為了自家主子的翻身大計,惡鬥兩位媽媽,那真是受過傷,流過血。
跟後面的那些丫鬟,就不是一概而論的人。
最要緊,這衷心的孩子,可是為了主子擋箭才去了的,如此忠義兩全的奴才,擱在誰家裏,都得受尊敬,風光大葬不說,還得給全家人換來一世安康。
只可惜,酈哥她不是崔家的家生子,乃是打小人牙子手裏買回來的,哪裏還有什麼家人?到底也只是厚葬了事......
玉蘭只要一想到,那丫頭快嘴愛笑的活潑模樣,就覺得心發酸,眼發潮,大感世事無常,人生苦短。
想了想,玉蘭還是忍了忍眼淚,開口勸道:「九小姐,逝者已逝,您就算再傷心難過,也難改變什麼,再說,您這身子也才養好沒多久,可不敢整日裏這樣的傷身。」
還有一句話,玉蘭在口中打了個轉,都還是咽了下去,她就怕,崔婉清因着這個事情一蹶不振,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她可是親眼看着,崔婉清是怎樣從一個備受虐待的出氣包,一步一步走到現如今,在崔家兩府人人都得高看一眼的崔九小姐。
以前那麼些的努力,要是白白的打了水漂,玉蘭真心覺得不值的很,可是這話雖是一心為這主子好。但又難免顯得她功利心太重,因此上思付再三,還是忍住沒提。
崔婉清聞言一愣,抬起眼帘看了眼玉蘭,見她一臉的擔憂,明白這丫頭是誤會了,可自己究竟為何不樂。又怎能說的出口?
崔婉清剛才一直神思恍惚。都沒注意別的事情,這會才看見玉蘭穿着一身素衣,彎月鬢上。簪了一枝素銀雀兒釵,再簡單不過的打扮。
心裏多少明白玉蘭的想頭,不管怎麼說,她們也是在一個屋裏呆了那麼久。平日裏酈哥對玉蘭也是敬愛有加,人麼。都是有感情的,用自己的方式,來緬懷故人,也不失為良方。
說起來。崔婉清是主子,斷斷沒有為奴婢着孝的道理,可好在她還在崔二夫人的頭年孝期里。也算是變了法的,為酈哥。芳綃兩個丫頭稍稍的盡了點心意。
想到這兩個命苦的人兒,崔婉清禁不住懨懨的說了句,「雖說是在大成天寺里,給她們姐妹倆都點了長明燈,可心裏總還是不安,也不知道三哥能不能找到酈哥失散的家人。」
芳綃家是曹雲岫的陪嫁僕人,崔婉清早就重重的賞了,不但將他們一家的賣身契都發還,還花錢給他們買了房子,置了田地。
甚至就連芳綃的弟弟,也送到崔家的家學裏去讀書,若這個孩子是個爭氣的,從此改換門楣也說不定。
可是酈哥呢?這孩子是被拐子拐了的,被拐的時候不過五六歲,只記得家裏背後是山,前面有水,到了夏季河面上有好多美麗的花朵盛放。
再加上她還會說幾句家鄉話,初步判斷應該是南邊的人,可這南邊大啊,就算崔婉清託了自家三哥去打聽,怕也是大海里撈針,難啊。
不過,要是酈哥在天有靈,能保佑着那些打聽消息的人,找到酈哥的家人,那自己也好加以扶持不是?
這樣的話,不光是去了的酈哥能瞑目九泉之下,就是崔婉清的心裏也能不那麼痛得慌。
「你說,她怎麼就那麼傻呢?怎麼就要推開我,替我挨了那一下呢?這可不是過家家,是真會死人的,酈哥怎麼就這麼傻呢?」崔婉清不由自主的又念叨起來。
這句話是崔婉清最近常說的話,她跟方媽媽說過,跟玉蘭說過,跟崔長健說過,跟崔老夫人說過,甚至沒人的時候還跟自己說。
剛開始說的太勤,神情也是木呆呆的,可把崔老夫人嚇得不輕,專門還在大成天寺請了大德高僧,前來崔家做了個六六三十六日的水陸道場。
還不就是怕酈哥死的不情願,來痴纏自家的乖孫女兒?
崔婉清很快就發覺了,對自家祖母的關愛,很是感動,自然就將自己放縱的行止,收斂了好些。
其實她不是着了魔,更不是被鬼魅勾了魂魄,而是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