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雪在房裏砸東西,趙淑則正與太后一起提筆在花燈上寫字。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矣。」
太后端着趙淑剛寫完的花燈,斥了她一眼,「就知偷懶,哀家怎會有你這樣的孫女?真是氣煞哀家也。」
趙淑連忙裝模作樣的給太后順氣,臉上堆滿笑容,「皇祖母,古語有云,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是吧父王?」
一旁也剛寫完一盞花燈的永王點頭,很是贊同,「吾兒不愧是為父親女,深得為父精髓。」
「嘿嘿,多謝父王誇獎。」趙淑與有榮焉,眉眼舒展,笑得格外討打。
太后想撫胸痛哭,以表對先帝的愧疚之心,先帝,哀家對不起你,把崇厚養成了這副模樣。
還帶壞了孫女,哀家有罪啊。
「不知進取的東西,還不滾去書房,定國策給哀家抄十遍!」太后氣極。
趙淑聽出太后其實並不是真的生氣,只不過是意思意思教訓一下罷了,她有一個明君兒子就夠了,沒必要再教出一個治國能臣。
明君,能臣,都被兩兄弟承包了,其他人還有沒有活路?
「皇祖母,定國策給太子哥哥了。」趙淑急忙幫腔。
說起太子,太后不免擔心,「太子如今長大了,翅膀硬了,連哀家的話也不聽了。」
她不同意太子出京,但沒有立場阻止,太子先是太子,然後才是她的孫子,太子需要立威,需要立功,才能服眾。
「皇祖母,太子哥哥乃天孫,自然有神明護佑,您不必太過擔心。阿君就很相信太子哥哥,能將一眾鬼魅魍魎打個落花流水。」
太后摸摸她腦袋,「哀家的乖孫說得對。」
很快便到了七月七這一日,趙淑早早起來。便陪太后和永王用了早膳,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林家的人也早早起來,在家裏準備接太后鑾駕,林大學士長隨從天剛亮,便在大門前候着。只要一看見太后鑾駕,他便第一時間去通知家裏主子們出門接駕。
然而,左等右等,始終沒等到人來,「去王府看看,太后何時過來。」
小廝一溜煙跑沒了影兒,過了半個時辰,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那長隨面前,「典爺,太后帶着王爺和郡主去了護國寺。並未要來咱們府。」
「什麼?你再說一遍!」林典臉都綠了,很快他就明白了,相傳相傳,只不過是傳言而已,太后何時說過要來林家了?
若太后要來林家,禮部和御林軍為何都未到林家來安排?難不成誰人要對付老爺?
他越想越後怕,忙不迭去找林朝英稟報去了。
林朝英聽了她的稟報,也是氣得臉色鐵青,若是太后在宮裏有這等傳言,他自是不信的。但偏偏太后此時住在永王府,他潛意識裏便覺得太后此次定是微服私訪而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難道皇上要把矛頭指向他?近來,並未過多走動啊。是怎麼回事?
「阿典,你去查一查,府上最近可有人開罪永王府。」沒辦法,他如今已經猶如驚弓之鳥。
護國寺位於京郊以南,坐落於南山峻岭上,遠遠看去。巍峨的險峰,挺拔不畏風霜的常青樹,影影綽綽中,還能看到隱在樹葉後的碧瓦朱檐。
護國寺是開國元年由國庫撥款建成,每一代主持在大庸都享國師待遇。
這一代的主持名叫渺空,相傳是一位正直的大師,為何說正直?趙淑記得當年趙弼登基,渺空大師拒絕了他的賞賜,當場撞柱而亡,就死在大雄寶殿佛主前。
對於這位渺空,趙淑知之甚少,所知不過坊間傳言的片語只言罷了。
鍾嬤嬤早早的便讓人知會了渺空,今日他率領寺內眾僧立於山前,恭候太后鑾駕。
趙淑扶着太后下了馬車後,便見一六十多歲的僧人過來見禮,他身披袈裟,一手拿着錫杖,一手撥動佛珠。
「貧僧參加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他享國師禮,並未跪拜。
而他身後的眾僧則跪了一地,跟着他高喊:「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
太后免了禮,渺空這才給永王和趙淑行禮,「貧僧見過王爺,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