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了這夜郁歌同她說了什麼,只是記得,燭光下她的睫毛纖長,如羽翼一樣鋪展開來,她就被她的眼眸吸引,再也無法自拔,那神色里的淡然,從容,嬉笑怒罵,都是她望塵莫及的,只是為何這一刻,她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呢?
那是仇恨,那一抹不自覺的神情,就是仇恨,辛夷日日都會見到的,是自己眼眸中的痛苦和仇恨,所以才會覺得那般的熟悉吧,而這一切,是在許久之後,她才驚覺,這宮中的女子,從來,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她是,蓓蓓是,霏微是,所以康雲袖和明珠,才會顯得這樣的與眾不同。
洛偃再沒來過,當然,這只是辛夷想當然的以為,她終於可以停了那血腥的可怕的湯藥,不動聲色的換上滋補養身的湯藥,依舊是鳴暉在太醫院煎好了送過來,宮中人人都知,蘇貴人,是養在藥罐子裏的無用之人,唯一的優點,是天生的一副好皮囊。
沒關係,別人怎麼想,怎麼看,都不重要,此刻,她要守着這個孩子,要他平安的長大,承歡膝下,一點一點的,挖空這個皇城,她的計謀,如今,不過完成了輕輕巧巧的一點點而已。
晚風習習,吹起她的裙角,吹飛她的飄帶披帛,那繡着金絲牡丹的披帛在夜空紛揚飛起,她劈手去抓,已經來不及,那披帛就在她眼前,不高不低,不遠不近,紛揚着,辛夷跑起來,從前,她很愛跑的,跑起來,可以聽見風的聲音,可以感受風的溫度,那一種暢快,是任憑誰都不能給的。
「主子,主子,小心些,宮巷裏,是不能跑跳的,於禮不合,」綠蕪在身後緊緊的追着,她執着的把這個小姐,天賜的主子,當做她心心念念的公主,何況此刻,她跑起來的樣子,那麼像。
未央湖碧波粼粼,那湖面星星點點閃動着光亮,辛夷的腳步突然就停下來,望着那湖面盛放的荷花燈,還有,那湖面上,幸福的一對倒影。
「這樣佈置,你可喜歡?」洛偃吻着懷中人的兩腮,「從前并州地氣寒,這時候芙蓉開的並不好,好歹是有的,可是這未央湖如今連一隻盛放的芙蓉都沒有,所以朕就做了這些荷花燈,點綴夜空,只為你能喜歡。」
「陛下這樣用心,只是因為臣妾喜歡芙蓉,可是陛下可是,此刻這個懷抱,這個吻痕,臣妾就已經非常滿足,別無所求。」皇后望着洛偃明亮的眼眸,仿佛九天外的星子,看着明亮,卻不知深淺,心裏的歡愉,突然就減了幾分。
「怎麼了呢?」許是發覺了什麼,洛偃有些慌張,「半夏,你不開心嗎?」
「沒有,怎麼會?」皇后有一瞬的錯愕,只是一瞬罷了,她緊緊的倚在洛偃肩頭,「陛下,有你一點點的在意,用心,半夏就已經足夠,只要陛下在,臣妾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