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有意,便叫她過來侍候,也免得這樣惦記着。」息烽亭中,煮酒論道,長平陪坐,笑意盎然,「便是從前對皇后娘娘,也沒見着陛下這樣目不轉睛的。」
「今年的春日分外的蕭疏呢。」洛偃輕笑,扭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平以為呢?」
「春日之景從來沒變,變的,是陛下的心境。」長平輕笑,他的父親隨先皇打拼一世,馬革裹屍,并州的這些年,他同洛偃一同長大,雖是侍從,卻同兄弟一般無二。
「是嗎?」洛偃冷笑,這個春日,發生的一切,叫人猝不及防,從前,他是并州都督的長子,有父兄在側,而如今,他是這大周的天子,卻實實在在的做了孤家寡人,這天下,還有誰陪他分享?
相對無言,良久,有內監來報,「陛下,皇后娘娘來了。」
「那臣,告退!」長平起身行禮匆匆而去,那邊,長孫半夏緩緩行來,一襲玄紫宮裝,對襟長裳,飛天髮髻,嵌寶金絲九鳳釵燁燁生光,流蘇低垂,高貴典雅,萬千風華,讓人不可企及。
她不算美極,可是卻有獨有的氣韻,韋妃無法比擬的,這一眾秀女不能企及的,那種氣韻,仿佛這天下,這後座,只為她一人。
「臣妾見過陛下,陛下安好。」皇后躬身,卻被洛偃扶住,「我們難得說說話,何必這些大禮?」
「陛下日理萬機,難得這樣悠閒,臣妾卻還要拿六宮事來叨擾,真是不該。」皇后輕笑,眉目婉轉,柔情萬千。
「你我夫妻,本該是一體,何來叨擾?」洛偃扶她落座,斟酒一杯,而眼光掠過,那一襲青衫,已然不在,有一瞬的失神,繼而笑着,「青梅煮酒,半夏你嘗嘗。」
「酒香清冽,青梅酸甜,的確很好,陛下倒有些曹孟德的意味了呢。」皇后輕笑,「只是,這其中,不僅僅是這兩味吧?」
「皇后娘娘好靈的舌頭,陛下今早見辛夷花開的好,所以取了花蕊置於酒中,娘娘說的,可是這一味?」陪着的內監不明就裏,賠笑道。
「多嘴拙舌,拉下去,再不必侍候了。」洛偃冷眼望着他,那言語神情,同千年冰窖,不寒而慄。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那內侍哭喊着,卻再難轉還,只巴望他下一世,少言寡語些吧。
辛夷?
是她吧?
半夏心中,唯有昨日那個不施粉黛的女子,那清麗的眼眸,和絕世的容顏,不過面上,依舊笑着,「原來是辛夷花蕊,怪不得有花香在,還有那一絲絲獨到的苦澀。」
「半夏喜歡嗎?」洛偃換上笑顏,「朕只是不喜歡身邊的人多嘴,這些小心思,也該你我夫妻慢慢研討。」
「陛下做的,自然是對的,這心思,也絕妙。」皇后笑着,「所有秀女已經盡數入住儲秀宮,因為陛下的囑咐,這次入選的,共有三十六人,已經是不能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