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因為要趕去陰曹地府準備投胎。直到她投胎失敗,飄回人間,方才知周呈知還是將太子殺掉,景慈宮中無一人活口,自然包括了長樂郡主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兒。
周呈知的叛亂極為徹底,同時被殺的,還有病危的皇上,皇家兒女,無一倖免,不是被砍頭,就是被流放。
江凌回想着前塵往事,不免唏噓。這景慈宮照說已經荒了一年多,但她從屋頂看下去,卻見宮殿裏跟從前並無二致,仍舊金碧輝煌,一塵不染。只除了那寢宮裏多了一副冰棺,棺材邊上擺着兩根長明燭。
江凌好奇,定睛一看,自己這抹遊魂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只見那透明棺材裏的躺着一個美人,那美人還不是別人,竟然正是她自己。
棺中的江凌穿着生前最喜愛的水綠荷葉金絲鑲邊裙,兩頰猶畫着粉色胭脂,朱唇微啟,雙目緊閉,倒有幾分沉睡的樣子,不像是死去一年多的人。
江凌正百思不得其解,卻見周呈知歪歪扭扭走了進來,撲在那冰棺上,口中喃喃不知說着什麼,而後嘴角浮起一絲奇怪的笑容,閉上眼睛,像是安詳睡去一般。
江凌在皇宮上空飄了四五日,正要離開再去問問那鐵面無私的陰差大人,何時輪到她投胎。卻忽然目睹華朝群臣謀反,夜色中,禁衛軍統領率兵將皇宮包圍。
那醉生夢死的成武帝周呈知,眾叛親離,連身旁的老太監,都顫顫巍巍投靠了叛軍。周呈知在軍中磨練過多年,武藝高強,但雙手難敵四拳,何況是不知多少拳。
江凌看到他在月光下,被圍在皇宮庭院中央,渾身都是血,周圍是舉着火把的禁軍和弓箭手,每一根冰冷的弓箭,都對着他蓄勢待發。
周呈知身穿龍袍,那金色蟒袍上渾身是血,卻也不損他玉樹臨風的倨傲之色。此時他倒看不出半絲醉生夢死的昏君模樣,眉宇間的邪氣,更平添了一分張狂。
他拿起來虛虛朝周遭一指:「你們這些無知的小卒子,以為你們真的可以推翻了朕?我告訴你們,是我周呈知自己不願多活。我周呈知不想死,你們誰都殺不了我,我不想活,你們誰也攔不了我。」
他說完,朗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夜色里迴蕩,顯得鬼魅而恐怖。
江凌看到弓箭手們的手在微微顫抖。
禁衛軍統領一聲令下:「放箭!」
箭雨齊發,超中間那人影射去。而後火花四濺,周呈知的身影,像是旋風一樣,看不太清,只聽得到噼里啪啦的聲音,很快又恢復平靜。
只見中間那人腳邊,全是斷箭。周呈知哂笑着拔出箭頭唯一一根箭,丟在地上。而後舉着手中的劍,一步一步朝左邊走去。
那些圍成圈的士兵,竟然齊齊自動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每走一步,腳下就會留下一道血印,看起來腳步趔趄,卻又似乎穩如泰山。
禁衛軍沒有攔他,只小心翼翼跟在後面,江凌也好奇地飄下來。
周呈知的方向是景慈宮,他一步一步走進那不屬於他的寢宮,走到那副放置多時的冰棺前。
他丟下手中被血跡覆蓋的劍,看着那棺中的人,嘴角浮起一絲笑。
門口那禁衛軍統領,奪過身邊手下的弓箭,瞄準他的背影。那箭射出時,飄在屋子上方的江凌忽然大叫一聲:「小心!」
周呈知反手握住射來的箭時,臉色忽然大變,他舉目四望,口裏喃喃道:「江凌……」
&箭!」統領再次發令。
電光火石間,周呈知腳下一點,那把本來躺在地上的劍,回到他手中。他不顧射過來的箭,衝上前,發狂一般揮砍,一眾人很快被他逼退在門外。
他將門閂住,吃笑着退回到冰棺旁,他身上插着好幾根箭,腳下全是鮮血。他轉頭深深看了眼棺內的人,伸手拿過長明燭,踉踉蹌蹌將屋中點燃,又破了兩罐酒,在那火苗上頭。
屋子裏很快燃起熊熊烈火。周呈知復又回到冰棺出,將那棺蓋打開,把裏面的人抱出來,讓她躺在他懷中。
火很快蔓延到他的褲腳,又很快竄上他的衣襟。但他卻忽然不覺,像是感受不到那灼燒的痛意。
他看着懷抱里的人,嘴角含笑,輕輕哼起了小曲。那小曲兒江凌最熟悉不過,正是她少時居住揚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