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鄭小樓跟隨李素以來,似乎沒做過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偷雞摸狗,裝神弄鬼,這一次居然要去偷人。
鄭小樓有點不高興,他覺得自己的才能被陰暗化了,或許連心態都陰暗了。
而李素也是命不好,別家權貴命令屬下辦點什麼事,通常冷冷一句命令,屬下沉默寡言一聲不吭就把事給辦好了,辦不好也會非常壯烈地拿刀抹脖子,絕不給主家的仇人留下任何活口或把柄,這樣的屬下才叫省心省事,主家和屬下都是各種高冷各種瀟灑,哪怕是壞人,都壞得令人忍不住心生仰慕。
而鄭小樓這種屬下……他不高興了李素還得反過來和顏悅色給他做思想工作。
「你看啊,你和我相比,誰大誰小?」李素採用迂迴方式諄諄善誘。
「我今年二十四歲,我比你大。」
「我說的是地位,權勢。」
鄭小樓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深沉:「佛說,眾生平等……」
「說地位呢,別扯佛,你這人葷素不忌,殺人放火樣樣都來,這會子倒想起佛了,當心佛爺生氣,一道雷或九道雷把你轟成渣。」
「你大。」鄭小樓不甘不願地道。
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李素滿意地點點頭:「所以,我是大人物,對吧?」
鄭小樓沒答話,扔過一記熟悉的鄙夷眼神。
李素決定原諒他,接着道:「所以,人類光明美好的一面,通常是讓大人物來表現的,對不對?史書上的大人物,個個都是偉大正派。從不偷雞摸狗,但是人世間那麼多偷雞摸狗的事情,誰做的?」
鄭小樓這回終於聰明了。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當然是像我這種小人物做的。」
李素的眼神充滿了欣慰:「你終於悟了,離羽化飛升不遠了。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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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鄭小樓是個多面小能手,不但能殺人放火,裝神弄鬼,還會偷人,偷得很利索,像個深諳此道的老司機。
第二天早晨,王樁和鄭小樓出了營。一直等到晚上,二人才姍姍歸來。
出去時兩個人,回來時已是三個人,王樁和鄭小樓一前一後扛着一個大布袋,布袋裏一道人影不停蠕動掙扎。
李素一直坐在帥帳里等着,見二人抬着布袋進來,李素喜道:「事辦妥了?」
王樁擦了把汗,笑道:「妥了,袋裏的人便是錢夫子……」
說着王樁忽然抬腳朝布袋狠狠一踹,怒道:「狗雜碎。一路上動個不停,偏不肯老實,害老子多費了不少勁。」
李素揮揮手:「先把他放出來。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讀書人,咱們對讀書人一定要……」
話沒說完,鄭小樓拽着袋子非常粗魯地一扯,將裏面的人放了出來。
李素語聲頓止,吃驚地盯着地上躺着的人。
這人被綁住了手腳,嘴裏倒沒有狗血地堵上一團破布,而是很講究地橫塞着一根比筷子稍粗一點的短棍,短棍兩頭用繩子固定在腦後,再配合這傢伙被反綁着的雙手。一股濃郁的抖m**之氣撲面而來,非常的重口味。
嘴裏塞着的短棍是有講究的。古時行軍作戰,若是偷襲戰的話。通常會讓戰馬的馬蹄裹上厚布,人的嘴裏塞上這麼一根小短棍,大隊行軍時便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達到掩藏行跡的目的,常言說的「馬裹蹄,人銜枚」,便是這個意思,眼前這傢伙嘴裏橫塞的短棍,就叫「枚」。
令李素吃驚的倒不是這傢伙的形象,而是他的長相。
此人三十來歲年紀,身軀壯實魁梧,滿臉橫肉,額頭上還有一道刀疤,嘴邊長了一大圈濃密茂盛的絡腮鬍,這模樣簡直……
「你們沒抓錯人?」李素扭頭瞪着二人。
「沒啊,這傢伙就是錢夫子。」
「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說,這傢伙哪個地方長得像夫子?分明是個殺羊宰狗的屠戶,你們真的沒抓錯人?」
鄭小樓不耐煩地扯掉錢夫子嘴上塞的短棍,道:「讓他來說。」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夜半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