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柄刀架在田仁會的脖子上,一左一右交叉,封死了田仁會的生機。
事起驟變,田仁會身後的親衛驚呆了,接着一片拔刀聲,無數柄刀指住了許明珠和方老五,每名親衛神情驚恐,緊張地注視着架在田仁會脖子上的那兩柄刀。
「大膽賊人,把刀放下!」一名親衛緊張地大喝。
許明珠眼中閃過一絲惶然,她只是個弱女子,十多年來活得本本分分循規蹈矩,從未做過如此瘋狂的事,握着匕首的縴手已在微微發顫。
而她身邊的方老五,卻滿不在乎地咧着嘴,戲謔般看着一丈之隔的親衛們,久經戰陣的他,殺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手底下攥着那麼多人命,無論臨戰的經驗還是堅忍的心性,都比許明珠強上無數倍,他握刀的手很穩,如泰山般穩穩架在田仁會的脖子上,磐石不移。
田仁會很鎮定,刀架在脖子上也一點不見慌亂的樣子,臉上甚至浮起一絲奇怪的笑意。
「李夫人,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許明珠咬牙點頭:「知道,我要你即刻發兵西州!」
田仁會有點好笑:「就因為我脖子上這兩柄刀,所以你覺得我會發兵?」
「這兩柄刀會要你的命。」
田仁會笑道:「我發了兵同樣也會要我的命,甚至還會搭上我家小的命,你若是我,會做怎樣的選擇?」
許明珠頓時有些無措,然後求助般朝方老五看了一眼,方老五暗嘆一聲,有時候冒着生命危險去做的事情,其實原本是一件不可能達到目的的傻事,可惜做這件事的人自己察覺不到而已。
方老五自己呢?
暗裏問過自己無數次,也許,他也忽然變傻了吧。
收到許明珠求助的目光,方老五架在田仁會脖子上的刀緊了緊,鋒利的刃口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田將軍。那是你的事,我們只求發兵。」
許明珠仿佛得到老師提示的學生一般,急忙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只求發兵。」
田仁會不慌不忙將頭微微一側。斜眼看着方老五,笑道:「看你握刀的手滿是老繭,當了不少年府兵了吧?李夫人年輕不諳世事,你這把年紀也不諳世事?你覺得我會發兵麼?」
方老五笑得很憨厚,笑起來就像一位地頭勞作的尋常老農。完全看不出這是位曾經殺人如麻的老兵。
「李夫人說田將軍定會發兵,我相信田將軍一定會發兵。」
田仁會長嘆口氣,搖頭道:「李夫人,我知你苦衷,千里孤身救夫君,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我由衷感佩,但是玉門關的兵馬我決計不能調動,刀架在脖子上我還是這句話,本將奉旨戍守玉門關。手握五千控弦甲士,你以為區區兩柄刀便能逼我屈服麼?你實在太小看我了,此刻你二人速速收回刀,然後帶着麾下回長安,脅迫本將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絕不傷爾等分毫,任由你們離去,若李夫人仍一意孤行,接下來可不好收場了。李夫人,三思!」
許明珠嘆道:「西州有危難,田將軍義發救兵馳援,於情於理都不該被苛責。將軍為何偏偏見死不救?命婦說過,若將來陛下怪罪,我願一肩承擔,今日此刻,我拿刀架在將軍脖子上,便已甘領一切罪責。這難道還不夠嗎?」
田仁會嘆了口氣,一臉無奈,連方老五都有些想笑了。
畢竟是足不出戶的女子,把一切想得太簡單,擅自調兵若能用這樣的理由糊弄過去,未免太小看帝王心性了。
田仁會懶得解釋了,只沉聲道:「李夫人,你是陛下欽封的誥命夫人,令夫君也是長安有頭有臉的權貴,當知國法森嚴,不容輕侮!」
如此關頭,許明珠的眼淚不知怎的又流下來了,握着刀的手愈發顫得厲害,垂頭泣道:「我不是什麼誥命夫人,今日我只是一個為救夫君而走投無路的弱女子……田將軍,求你發發慈悲……」
話沒說完,突生異變!
對面一丈之隔的親衛人群里,嗖的一聲冷不丁射出一支勁弩,機弩藏得很隱秘,而且被諸多有默契的親衛們用身軀擋住,弩箭便是從前排遮擋的親衛縫隙里突然射出的,就連方老五這種百戰餘生的老兵都沒察覺到。
第四百章 終見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