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支持那利,西州勢必被那利所取,李別駕,西行這一路我與別駕相處甚厚,雖然你經常占我便宜,可我還是很欣賞你,觀前日李別駕對西州官員所施的雷霆手段,我也漸漸明白大唐天可汗陛下為何會派你這樣一個弱冠少年來西州為官,別駕之才,果然名下無虛,然則國爭之戰,無關個人之才,趁情勢還未到兵臨城下的地步,李別駕還是尋個由頭早回長安吧,作為一個龜茲人,我只能言盡於此了。」
李素的心情變得十分沉重。
早知西州局勢危急,可是他沒想到局勢已惡化到如此地步,現在他只覺得頭上高懸着一柄劍,這柄劍不知什麼時候便會落下,在李世民沒能騰出手掃蕩西域以前,李素不得不在這座城池裏繼續守下去,也就是說,這柄劍會一直高懸在他頭上,躲都沒法躲,因為他是大唐的官,他要為大唐守牧西州。
看着李素沉吟凝重的臉,那焉苦笑道:「李別駕,該說的我都說了,龜茲與大唐不和睦並不是什麼秘密,自隋朝便是如此了,你我終歸有過一段同路的緣分,我不願你一個十多歲的弱冠少年死於刀兵之下,其實……你今日縱然不逼問,我也會尋個機會主動跟你說的,李別駕,西州危急,早謀後路方為俊傑。還請別駕考慮清楚。」
李素沉默着點點頭。
氣氛很凝重,那焉試着緩和,於是笑道:「此刻我已將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別駕還欲殺我否?」
李素展顏一笑:「難得碰到這麼痛快又仗義的人,我怎捨得殺你?你以後一定要活到長命百歲才是。」
那焉哈哈一笑。拱手道:「便承吉言了,李別駕,小人告辭……」
說完那焉瀟灑轉身,朝館驛走去。
步子還沒邁開,那焉忽然感覺自己腰帶一緊,令他無法邁步。
回頭一看,那焉愕然發現李素一隻手緊緊拽住他的腰帶,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萌得不要不要的。
「你還是不要離開西州吧,我捨不得你……」李素動情地道。
那焉感動壞了:「李別駕……」
「你堂叔要打我,我很受傷,所以你必須留在西州給我蓋房子,免費的哦,上次給你的兩顆貓眼石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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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回營,李素鑽進帥帳伏案不知寫着什麼,直到日落天黑也沒出來。
許明珠知道夫君一定在處理公務,非常配合地托腮坐在帥帳門口,像只忠犬般不准任何人進入。做好的油潑麵涼了又熱,熱了再涼,一遍又一遍。可李素還是沒出來。
許明珠不由有些心疼,幾次想進帥帳催促夫君用飯,又怕打擾夫君處理公務的思路,在她單純的心思里,處理公務是一件澤被萬民的事,這種事一定很費心力,是一件非常神聖而且絕不能被打擾的大事。若她貿然闖進帥帳,夫君的思路被自己攪和了,或許原本可以得到十分恩澤的百姓便只能得到八分了。那她豈不是成了被千古唾罵的罪人?死後要遭報應的呢……
可是,夫君一整天沒吃飯了。餓壞了還怎能澤被萬民呢?
許明珠在帥帳前徘徊猶豫,糾結掙扎得不行。小臉愁得皺成了一團。
猶豫躑躅間,李素終於在她的怨念中走出了帥帳,掀開門帘,看着漫天繁星,深吸了一口大漠夜裏冰涼的空氣,李素伸展雙臂,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許明珠急忙迎上去,笑道:「夫君忙完公務了麼?快來用飯吧,妾身再去熱一熱……」
李素楞了一下:「你一直守在門口?」
許明珠點頭,喜悅裏帶着幾分邀功的神色:「剛才王大哥和蔣將軍要見夫君,被妾身回絕了,夫君處理公務是大事,那麼那麼……大的事,自然不能被外人打擾的。」
說着許明珠還用手比劃了一下,用肢體語言表達處理公務是一件多麼大的事。
李素深深看了她一眼。
大漠日夜溫差很大,白天熱成狗,晚上凍成狗,許明珠只穿着單薄的衣裳,小臉被凍得通紅,卻一直安靜守在門外,她……還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啊,需要怎樣的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