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一相逢。
被綠柳風風火火拉出道觀,東陽有點淡淡的羞澀,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件很羞於啟齒的事情,幽會情郎沒什麼,可是……旁邊還有個貼身侍女陪着,還有一大群禁衛點着火把開道清場,能把幽會搞出如此浩浩蕩蕩的場面,心中蕩漾着的絲絲旖旎,全被眼前的大場面破壞了。
一行人走出道觀,馬不停蹄如同行軍般趕往河灘,上了鄉道便聽到村里處處喧囂狗吠,仿佛全村的狗都在為她這次幽會情郎以壯聲色似的,東陽腳底忽然有些發軟,臉上火辣辣的燒得慌。
快走到河灘邊的小樹林時,東陽停下了腳步,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綠柳不解地看着她:「殿下怎麼了?李侯爺就在前面等您呢……」
「綠柳……」夜色里的東陽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可聲音卻帶着幾許顫抖:「你們……嗯,你和禁衛們先回道觀,我……我和他說說話就回來。」
「那怎麼行!大晚上的一片漆黑,出了意外怎麼辦?殿下忘記當年你被惡徒劫持的事了?就是因為落了單呀!」綠柳強烈反對道。
「有他在,我不怕!」東陽態度漸漸有些強硬了:「他當年能保護我,如今也能保護我,他還要保護我一輩子的,回去吧,我和他『單獨』說說話兒。」
「單獨」二字咬得很重,綠柳如今也是二九年華了,早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雖然夜色下看不清東陽的臉色,但綠柳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她的臉上也有點燒了。
噗嗤一笑,綠柳促狹地擠了擠眼睛,道:「那婢子和禁衛們離河灘遠一點如何?」
東陽只覺得臉燒得厲害,沒理綠柳,默不出聲快步朝河灘邊走去。
身後的綠柳傳來一聲輕笑,眾人留在原地沒跟上去了。
東陽的腳步很輕快,幾乎像在小跑,一身華麗的盛裝在夜色下反射着螢螢的光芒,像一隻在黑夜裏蹁躚起舞的飛蛾,義無返顧地撲向熊熊的火堆。
跑了沒多久,依稀可聽見涇河水流淌的嘩嘩聲,東陽的腳步更急了,穿過小樹林,波光粼粼的河水旁,一道瘦削的人影靜靜坐在河邊的石頭上,垂着頭似在打瞌睡,懶散的樣子如同烙進了骨子裏一般刻骨銘心。
東陽站定,痴痴地看着那道令她日思夜想的人影,看着他懶洋洋似乎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模樣,靜靜坐在河邊,與周圍的風景融為一體,仿佛他本就是這道風景里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最令人無法忘懷的亮色。
然後,東陽笑了,素手悄然拎起了衽裙的一角,猶豫了一下,又脫下水綠色的繡鞋,一如當年的初遇,赤着一雙雪白晶瑩的蓮足,踩在柔軟如毯般的草地上,朝他飛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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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陽道觀內。
武氏坐在前院裏發呆,螓首半垂,露出頸後一段潔白如玉的肌膚,安靜的模樣像一尊玉美人雕像,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牙齒白淨且整齊,嘴唇紅艷,黛眉如柳,仿佛剛剛精心打扮過,妝容非常得體,既不顯得張揚,也充分突顯了她這個年紀的女人的風情。
自剛才東陽匆忙被綠柳拉出去後,武氏便一直坐在前院內,不知等待着什麼,攏在長袖裏的右手微微凸起,似乎正用力攥着什麼東西,這樣的姿態一動不動,一坐便是小半個時辰。
一位名叫慧清的中年道姑跨進前院,神情有些疲憊。
慧清是最早跟着東陽的道姑,從東陽的道觀建成後,慧清便被李淳風指派來到道觀,奉東陽為觀主,平日裏跟着東陽做早晚課,閒暇時則負責道觀前院所有道姑的飲食起居,差不多算是前院總管家的角色。
武氏見慧清進院,兩眼不由一亮,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很快露出焦急的模樣,起身迎向慧清。
「慧清師姐,剛才公主殿下令貧道為她打扮,把她打扮得好看些,然後去見……嗯,見那位……」
慧清露出瞭然的神色,這座道觀里,從東陽身邊的宮女到前院的所有道姑,包括外面巡弋的禁衛,對李素的存在已然非常熟悉且明了了,大家甚至不必說到李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