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能喝死人,不得不說,這是個很荒謬的說法,李素兩世為人,活久見。
從沒想過讓老丈人做茶葉買賣居然為他埋下了禍患,稀里糊塗的,一口茶能把人喝死,若說這裏面沒有內幕,李素情願把自己的眼珠子摳出來當泡踩。
「確定是喝茶喝死的?」李素緊跟着問道。
許敬宗點頭:「刑部仵作驗過了,說是中了毒,那晚店鋪主人沒吃飯,只喝了一碗茶,所以你丈人賣的茶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不對,不能說嫌疑了,若是找不出線索證據為你丈人平反,這樁人命官司鐵定的扣你丈人頭上了。」
「店鋪主人不是跟我老丈人有過節麼?不但吵架還差點動手,他怎會去我丈人店裏買茶葉?」
許敬宗苦笑道:「跟你丈人有過節,但跟茶葉沒過節呀,當初你丈人開茶葉店時二人的關係還是處得不錯的,你丈人前前後後也送過不少次茶葉給他喝,你弄出來的茶葉邪性很,喝着喝着就有了癮頭,哪怕後來二人關係惡劣了,但喝茶這習慣卻一時改不了,整個長安賣茶葉的,也就你丈人獨一家,現在人家喝死了,刑部不找你丈人找誰?」
李素點點頭。
沒錯,老丈人的嫌疑只怕難洗刷了,欠了別人大筆的錢款,二人因錢還吵過架,關係搞得很惡劣,要死不死的,正好這個節骨眼上喝一口茶便蹬了腿,刑部辦案的差役眼裏看來,此案既有前因也有後果,有做案動機也有非常明顯的嫌疑人,一眼看去,這根本就是一樁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殺人案,動機,證據,人犯,樣樣俱全,半天時間就能落供籤押結案打入死牢只等問斬的那種。
「苦主家人怎麼說?」李素問道。
許敬宗嘆了口氣,道:「苦主家裏已在搭靈台辦喪事了,今早我去過一趟,家人就四個字,『殺人償命』。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李素揉了揉額角,頭很痛,有種走在大街上忽然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中腦袋的倒霉感覺,一直躲着麻煩走,沒想到麻煩還是主動貼了上來,毫無預兆,毫無防備。
不管怎麼說,李素首先相信老丈人絕不會下毒殺人,儘管與老丈人來往不多,但李素看得出老丈人是個典型的商人,或許有着商人慣有的精明市儈,甚至趨炎附勢的毛病,可他絕沒有膽子敢殺人,所以,李素可以肯定,老丈人是冤枉的。
這樁冤案若落到別人頭上,冤枉也就冤枉了,一個沒有依靠沒有背景的商戶,本來處處被人瞧不起,背上這樁人命官司,過堂一審,官老爺首先便先入為主覺得並無冤屈,有了主觀的偏向意識,再上幾道刑具一逼,老丈人那德行也不是什麼視死如歸的壯士,很容易便屈打成招,落供籤押之後,案子就成了鐵案,再也翻不了身了。
不同的是,他是李素的丈人,一位被封縣侯的年輕權貴,丈人有難,李素不可能視而不見。
「看來,我必須要去一趟刑部了。」李素喃喃道。
許敬宗嘆道:「刑部不好通融,昨日我費盡了力氣,連官職都搬出來壓人了,才從一個員外郎嘴裏聽了一星半點,我說要去刑部大牢探望人犯也被拒絕了,刑部的意思我也看出來了,他們想儘快把此案定為鐵案,無法翻身的那種。」
「不管怎樣,我還得去試試,畢竟是明珠的父親,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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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鄭小樓,方老五,還有李家的數十名部曲,李素騎上馬直奔長安城而去。
輕衣簡行,低調不張揚,李素進城後徑自向刑部走去。
刑部位於朱雀大街的北端,隸屬於尚書省,而李素恰好是尚書省都事,以前專門在尚書省和六部之間送快遞,但凡省內公文來往,皆是李素負責傳遞,所以對刑部來說,李素算是常客了。
到了刑部署衙門口,值守的兵丁見到李素,急忙躬身行禮,連李素的腰牌都沒檢查,徑自讓他進去。
刑部大門內是一塊厚實莊嚴的照壁,照壁上刻着一對狴犴神獸,傳說這種神獸是龍子之一,由於性格明辨是非,秉公而斷,於是常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