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果然來了太平村,而且目標非常明確,他們要的便是李素全家的性命。
王樁這一刻不由替李素慶幸,同時也更欽佩李素的算計,他發現自己確實比不上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除了一身蠻力以外,自己樣樣都不如李素。
李素似乎能夠很輕易的算到每一件事,而且每次都能算對,比如這一次,王樁覺得不以為然的事情,李素卻料到了,而且事先已做了準備。
然而,李素終究是凡人,他也有犯錯的時候。
敵人心狠手辣的程度比李素預料的要嚴重得多,在明知家人已轉移的情況下居然不依不饒,還真被他們打聽出了下落。
今晚李素夜宿長安城裏,自然不清楚太平村發生的這一切,可是王樁卻急了。
李素的老爹和妻子都被轉移到一個很安全很隱秘的地方,可是如果賊人果真發現了線索,一路追擊下去,很難說李家的人不會被發現,一旦發現,李家全完了。
百密一疏,遺恨終生。
王樁不想看到李素的餘生活在無盡的悔恨和自責中,他眼裏的李素是快樂的,淡然的,這樣的李素才是最順眼的。
「賊人走多久了?」王樁揪過一名村民,厲聲問道。
村民一愣,顯然此刻睚眥欲裂的王樁很嚇人,完全不復平日憨厚老實的形象,村民被嚇到了。
「快說!發啥愣!」
村民下意識朝前一指:「半個時辰了,朝那裏去的。」
王樁的心一沉,他是李素的兄弟,他知道李家人轉移的方向和地點,村民指的那個方向,正是李道正他們轉移的路線,賊人沒走錯路。
王樁越想越擔憂,咬了咬牙,扭頭便往家裏跑。
王家這幾年日子越過越好,老大王樁有香水作坊的份子,每年往家裏搬的錢都是用牛車載的,兒子爭氣,王家也算在村里抖起來了,良田買了上百畝,房子也擴建了,從裏到外亮堂,王家成了太平村里除李家之外最顯赫的大戶。
王樁匆匆跑進院子,妻子王周氏正披衣而出,道:「村里狗叫得厲害,出啥事了?」
王樁頭也不回,徑自朝東邊廂房跑去,嘴裏道:「賊人進村了,百來號人,衝着李素家去的,李家都藏起來了,但賊人還是問出了下落,恐怕情勢不妙,我得去給李叔幫把手……」
王周氏一呆:「幫把手啥意思?」
「就是幫把手!」王樁瓮聲瓮氣道,嘴裏說着話,人已進了廂房,很快從廂房裏拎出一柄泛着鏽光的陌刀。
這柄刀有年月了,還是李素當初赴任西州時在路上臨時給王樁打造的,西州守衛戰,這柄陌刀跟隨王樁出生入死,飽飲敵血,歸鄉後這柄刀便被王樁藏了起來,畢竟這年月民間私藏陌刀不大不小也是一樁罪過。
見王樁拎出陌刀,王周氏嚇了一跳,接着臉色變得難看了。
「你拿刀啥意思?你想做什麼?」王周氏的聲音有些尖利。
「救李叔和李素他婆姨的命。」王樁的回答很簡潔。
「不許去!」王周氏發威了,死死拽着王樁的衣裳,怒道:「百來號賊人,你一個人去送死麼?你也是有家有婆姨的人,怎麼不顧一下家裏,反倒去救外人的婆姨。」
王樁認真地道:「李素不是外人,他是我兄弟,我和老二的命都是他救的。」
「那也不行!你是家裏的頂樑柱,你有了三長兩短,王家咋辦?我咋辦?」
「兄弟有難我若不救,哪裏有臉面活着?我若死了,家裏還有老二,王家斷不了後!」王樁的語氣漸漸重了。
王周氏氣壞了:「王樁,你今日若敢走出家門一步,信不信我把你揍到半年動彈不得?你這點本事連你婆姨都打不過,憑什麼救別人?」
「給我讓開!男人的事,婦道人家懂個屁!」王樁頭一次發脾氣了。
「不讓!李素給了你什麼好處?一次又一次讓你為他流血拼命,你被他灌了*湯了,自己家裏爹娘婆姨都不顧了麼?」王周氏死死拽着王樁的衣裳,寸步不讓。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王周氏臉上,王周氏白淨的臉龐很快浮起五道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