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衣裳後,眾人魚貫入殿,離李世民三十步時站定,然後規規矩矩行面君大禮,動作整齊劃一,看得殿內一眾朝臣直咧嘴,情不自禁地跟着肅然起敬。
李世民對山東士族的表現很滿意,由於他本人不拘小節,召見朝臣時大多都是拱拱手算是行禮,業已很久沒見過有人如此正式端正的給自己行大禮了。
「諸卿免禮。」李世民笑道。
王然等人謝恩,起身。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王然等人身上,都在好奇他們進宮面君的目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王然等人當然不是閒着沒事來給李世民拜壽的。
君臣之禮行過後,李世民溫和地笑道:「山東諸士族向來與朕休戚與共,今日諸公上殿,可有事稟奏?」
王然長揖後肅立,聲音不卑不亢道:「陛下,臣今日此來,是為晉王與太原王氏的婚事。」
一言畢,滿殿驚訝。
李世民都情不自禁挑了挑眉:「雉奴與太原王氏的婚事?」
「是,半月前,陛下下旨晉王與王氏之女成親,至今卻不見禮部來人與王家商議大婚禮儀,臣特來相詢。」
李世民皺起了眉,沉聲道:「王卿可知最近朝堂發生了許多事?」
王然道:「臣知道,晉王殿下被無恥宵小所陷,含冤莫白,昨日竟被逼得服毒自盡以死明志,殊為悲壯。」
此言一出,朝班內有些大臣頓時微微色變,有的甚至傳出一聲怒哼。
區區一個士族子弟,竟公然將此案定了性,一口咬定晉王是被冤枉的,這算什麼?你太原王家承包了刑部大理寺嗎?
李世民臉色黯然道:「吾兒身陷命案,真相至今未明,滿朝皆雲懲處,王卿何以冒此不韙來提親?」
王然道:「君子之本,『誠信』二字矣,兩家既有媒妁婚約在前,晉王與王氏女皆無痛無疾,婚事當然要照常,豈有因宵小構陷而耽誤了婚姻大事?」
李世民飛快掃了一眼群臣,微笑道:「王卿你左一個『構陷』,右一個『宵小』,你如何能知晉王是被冤枉的?」
王然果斷地道:「臣不知朝堂,但臣知晉王殿下,殿下溫潤如玉,知書達理,品行端正,德出於眾,是為皇家君子也,美玉般的謙謙君子,怎麼可能做出刺殺朝臣的惡事?晉王殿下之品行和人才,王家上下皆知,能得晉王為王家婿,是為王家百年幸事也,區區構陷之事上不得台面,怎能與約定的大婚相比?臣視之如無物矣。」
這番話可算是得罪人了,殿內頓時一片憤然的議論聲,礙於李世民最近心情不好,尤其聽不得別人說他兒子的壞話,許多朝臣縱然憤怒,卻也不敢吱聲。
王然站在殿中,耳中聽得那些忿忿的怒哼,不由冷笑。
他知道,發出這些怒哼的人大多是關隴門閥的陣營,自大唐立國後,李世民有心削弱關隴門閥的影響力,於是大力扶持山東士族,雙方在李世民或明或暗的挑唆下早已是水火不容的趨勢,王然今日得罪關隴門閥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早已得罪過了。
自王然等人進殿,李世民臉上的笑容一直未曾斷過,此刻見王然成功挑起了殿內某些人的憤怒,李世民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
「王卿的意思,今日要向朕提親?」
王然躬身道:「是,還請陛下玉成。」
李世民嘆息道:「時窮節乃見,王家不愧是君子之家,可是……吾兒身陷命案,案情未白,朕若允兩家通婚,豈不是陷太原王家於不義?朕實不願為也。」
王然堅決地道:「臣以太原王氏上下千餘口人的性命做擔保,晉王殿下定然無辜,太原王氏不懼流言蜚語,但求乘龍佳婿,待到案情水落石出那天,王家當為晉王殿下披紅掛彩,巡遊長安。」
李世民眼睛眯了起來:「爾果真不懼天下悠悠眾口?」
王然還未答話,後面十餘人突然一齊躬身道:「山東諸士族願與王然一同擔保晉王清白,吾等欣見兩家琴瑟和鳴,百年合好,求陛下玉成佳偶,流傳千古佳話!」
殿內群臣再次色變。
山東士族一同為晉王擔保,這個分量可大了,天下門閥士族最大的兩股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