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自然不如她那麼激動,只道:「我們該到哪裏去當這個龍袍呢?有當鋪敢當麼?」
我們不是當龍袍,我們是賣龍袍。中央台不是有個鑒寶的欄目嘛,一千多年前的皇帝親自拿着自己的龍袍去做鑑定——這是多麼詭異的事情?
馮豐想得入神,又覺得有趣,忽聽得李歡一聲大喊:「糟了……」
她嚇了一跳,這一看,心裏不由得一陣發冷——
只見攤開在沙發上的「龍袍」竟然不知不覺間寸寸斷裂,伸手觸摸,竟然變成了灰燼一般的東西,只有那些鮮明的色彩花紋和乳白色的珍珠粉末,還證明着——前一刻,它真的是龍袍!
她驚詫地看着這個見風就「氧化」的龍袍,當初它在李歡身上時可是好好的。也許,那是他當初的氣息穩住了龍袍?如果他一直沒有脫下來,會不會是完好的呢?她猜測,這估計跟剛出土的古物差不多——早年,沒有採取特殊材料時,一些剛出土的文物,見風就氧化或者腐朽了。估計這「龍袍」也是,因為沒有特殊材料加以保護,就腐朽了,它原本是一千多年前的東西,來到21世紀,在兩個茫然無措的人面前——蒸發了。
她從小到大過的都是普通人的日子,對於巨大的財富也沒有什麼概念,喪失了龍袍並不覺得太過沮喪,反倒是看見李歡滿臉的駭然,心裏湧起一股陰森森的感覺——李歡會不會是千年殭屍啊?他會不會在月圓之夜,就要變成狼人、吸血鬼之類的?
房間寂靜無聲,夜晚分外冷清,馮豐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由得一陣顫抖。
「你幹嗎?不能發財也不用嚇成這個樣子嘛……哼……」
是李歡冷冷的聲音,他的心經歷了從雲端到泥土的失望之後,反倒迅速平靜了下來,因為,在他的意識里,即使賣龍袍,估計也沒有凡夫俗子敢要,而且,龍袍賣出去了,自己仿佛皇權也賣了似的,這可是萬萬不能忍受的。所以,見龍袍風化了,反倒鬆了口氣似的。
他出聲,終於有了一點人氣。馮豐抖抖索索地將手伸在他的鼻端,那呼吸分明是熱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拍掉她的手:「你幹啥?」
「呵呵,你是活人,不是殭屍。」
她如釋重負,拍拍心口,鬆了口大氣的模樣。
原來,這該死的女人不是在可惜龍袍,而是害怕自己是「吃人殭屍」。李歡怒道:「我看不出自己和你有什麼區別。也許你才是妖怪呢,不是你莫明其妙地來到皇宮,我怎麼會來這該死的鬼地方?」
我是妖怪,我是狐狸精,勾引唐僧的狐狸精。
這話如一陣霹靂躥過心靈,忽然想起伽葉,想起自己和伽葉在一起的日子,她眼圈一紅,瞪了李歡一眼,轉過身子坐下。
李歡哪裏知道她在想什麼?將那風化的龍袍依舊裝在那個膠袋子裏。他轉臉,想問問馮豐什麼,可是,卻見她勞累一天後,頭已經歪在沙發靠背上睡着了。
他起身將她抱起來放到臥室的床上,見她依舊熟睡着,滿臉的汗水又仿佛是淚水。他搖搖頭,幫她抹了抹,又將她臥室的玻璃窗完全推開,才走出來,躺在自己的地盤——破沙發上,雙腳伸出了沙發的扶手,心想,明天該幹啥呢?
他這些日子,幾乎每個夜晚都難以入睡,一直掛心着自己失蹤後,皇宮裏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好在太子早立,他應該在大臣的擁戴下登基了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的生母被殺,皇后家族倒是忠心耿耿,想必局面已經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