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江南，春雨霏霏。西泠湖畔，梅花謝盡，楊柳吐綠，鶯聲燕舞，好不繁華。
然兒穿着母親去世前為自己縫製的一身粗藍布袷衣，蹲在西泠湖畔一顆柳樹下，面前擺着一個竹編的籃子，籃子裏是近一個月攢下的雞蛋。然兒一大早從家裏出來，走了二十多里泥濘的山路，忍着飢餓，盼望着能早一點把雞蛋賣掉。家裏的油鹽都已用完兩天了，因為天總是下雨，一直等到今天早晨小了點，才出門。許是雨天的緣故，行人稀少，然兒蹲在這裏快半個時辰，一直沒人問津。
由於來時的路很不好走，身上出了不少汗。衣服又被雨水打濕了，加以腹中飢餓，雖是三月陽春，然兒還是感到有些冷。不由雙手抱緊膝蓋，下巴抵在兩膝蓋間，把瘦弱的身體縮成一團。臉微微上揚着，用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觀察着路上的行人。心裏暗暗祈禱着，希望能有人快點把雞蛋買走。
透過湖面上氤氳的水霧，然兒看到隔岸隱隱約約的亭台樓閣。知道那裏的人多，可是然兒卻不敢過去。娘說過，不要去那些富人居住的地方，那裏被壞人把持着，在那裏賣東西是要交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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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娘，然兒喃喃地低低叫了一聲，眼圈一下就紅了。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人了。只是，前年的時候，娘得了一場大病，因為無錢請醫延藥，娘在立冬那天永遠離開了自己。
&姐，你怎麼哭了？」
然兒正在為娘傷心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然兒抬頭，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不知何時站到自己面前。不知是不是因為淋雨的緣故，一張白淨的小臉，顯得十分蒼白。被雨水打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不斷滴着水珠。穿一身髒兮兮的紅底碎花的棉衣棉襖，也已破爛不堪。然兒趕緊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笑着問道：
&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家裏大人呢？」
&死了，娘，爹爹，還有弟弟。」
&有別的人了嗎？」
&爹爹說領我們來找伯伯，沒找到。一天夜裏，娘抱着弟弟，爹爹抱着我，在屋檐下睡覺，被一輛拉木頭的馬車碾死了。」
&麼會？」
&家說馬驚了。」
&妹妹叫什麼名字？」
&叫青蓮。」
青蓮在講述爹娘和弟弟被馬車碾死時，好像是在講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然兒不禁問道：
&蓮妹妹幾歲了？」
&歲。」
&蓮想娘嗎？」
&想。」
青蓮的回答是然兒沒有想到的。於是，下意識地追問道：
&麼會不想娘呢？」
&蓮的娘早死了，青蓮都沒見過。這個是弟弟的娘。」
&蛋是賣的嗎？多少錢？」
正當然兒和青蓮說話的時候，一位中年男人，來到然兒竹籃跟前，隨手拿起一隻雞蛋，放在手裏掂了掂問道。
&文錢一個。」
&了點，不都是三文錢兩個嗎？」
&直都是兩文錢一個的。」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四處看了看，似乎想看看還有沒有賣雞蛋的。此時已經是午時前後，路上行人更是稀少，賣東西的就更少了。
&吧，我都要了。」
然兒籃子裏總共五十個雞蛋，男人數出一百個銅錢遞給然兒，提起籃子轉身就要走。
&叔，籃子不賣。」
&買你這麼多雞蛋，又沒有帶家什，不把籃子提走，小姑娘讓我怎麼拿雞蛋？」
&叔，籃子不賣。」
然兒很堅定地再次說道。籃子是娘留下的，然兒說什麼也不會賣的。中年男人見然兒堅持，也不想和孩子計較，把外衣下擺撩起，讓然兒幫着把雞蛋放進去，雙手在身前捧着離開了。
然兒仔細地把一百文錢放到籃子裏，走到湖邊，扯了兩把青草蓋在上面，轉身對青蓮問道：
&蓮妹妹餓嗎？」
&昨天也沒有飯吃。」
然兒拉起青蓮的小手，說道：
&姐姐吃飯去。」
然兒時常來這裏賣雞蛋，雖然知道哪裏有賣吃食的，卻從來沒有買過。今天見小青蓮比自
第288章 西泠湖畔雨霏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