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顏姑娘,你怎麼又在這兒縫衣服?」何媽的大嗓門兒還是有着很高的辨識度,遊子衿坐在房間裏正在縫着,一聽這一聲音心裏一顫,手上又一抖便是把針直直的扎在了指腹上。
何媽大步流星走到遊子衿身旁,「哎呀你看我就說吧,姑娘你細皮嫩肉的,哪能做這些粗活。」說罷將遊子衿的手放在自己唇畔吮着,看到遊子衿有些尷尬的樣子,不禁有些難為情,「顏姑娘,你該不會是嫌棄我這老媽媽的嘴巴不大乾淨吧。我們這些人從小受苦來着,對這包紮什麼的都不在行。要不我把賀大夫喊來,讓他替你包紮。」
「不是。」遊子衿笑笑,「您不嫌棄我手髒我都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其實不過是覺得這情景很是熟悉。
「其實啊,不是我說你,顏姑娘,我看過你繡的帕子,那手藝我們真是沒法兒比。要是你去開個繡莊什麼的,這日子肯定過得比現在好太多了。」何媽看着遊子衿的手不由心疼道。
「我哪有那些個銀子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做什麼生意都是得下本兒的啊!」
「這銀子我出。」
循着聲音向門外望去,見賀樓緩緩走來,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分量該是夠了。賀樓將那錢袋放在遊子衿手中,「琛琛,應是夠了。拿去開個繡莊,這苦日子不是你合適的。」
「怎就我不合適?」遊子衿剛想問賀樓也沒過過苦日子難道就是合適,賀樓已提前發聲:「我是男人。」
何媽在一旁細細的打量着這個男人,覺得他其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顏姑娘的夫家拋妻棄子離她們而去,反是給了顏姑娘一個更好的選擇。若是這兩個在一起,也必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那你呢?」遊子衿脫口而出,難道就他一人留在這鎮上,自己去城裏開個繡莊?
「自是和你一同前去,你們孤兒寡母的不是還得我照應着?」賀樓出言勸慰,才是遊子衿放心下來。
「可是,我不會做生意——」
「我會教你。」賀樓走近遊子衿身旁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將臉轉向何媽:「何媽媽,您是否願意進城去幫琛琛一把,照應個孩子什麼的。」
何媽想了想還是答應,自己的孫子已經去了私塾了,媳婦兒天天在家給他們做飯,家裏也不是很忙,自己的確有這個功夫去幫襯幫襯這兩個年輕人,沒準兒促成一段好姻緣便又可以給自己孫子積點兒福,說不定科舉時還有機會那個狀元榜眼什麼的。
「我答應就是了,這孩子我看着喜歡,一定幫你們好好養着,養成個白白胖胖的大小伙兒。」
蘇杭一帶,向來以針織刺繡而聞名天下,技藝嫻熟的繡娘更是多如牛毛。
杭州城中,賀樓與遊子衿在街上閒逛着,尋着哪裏有鋪子出租,他們也好買下來做個門面,前面做個綢緞鋪,後面作為繡莊,如此省去一個環節,他們能從其中賺到的利潤也能更多些。
遊子衿暗笑,這個榆木腦袋也能開竅。前些日子還是剛正不阿的坐診大夫,今日便淪為一個唯利是圖的奸詐小商人。
「租金什麼的你不用擔心,足足的夠。日後你賺了銀子可不要忘了來接濟接濟我這個鄉野大夫。」
遊子衿這才意識到錢的問題,他們過的日子向來是勉勉強強,賀樓怎麼一時間就能拿出來這麼多錢給自己。抱着質疑的態度問道:「賀樓,你該不會是借了地下錢莊的銀子?」
早就聽聞這些地下錢莊黑得很,高利貸要的高的不像話。若是不能及時還上的話,缺胳膊少腿都是小事,有時會讓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安心。是以前的一個同僚。見我如今日子過得可憐,便來接濟我些。」
話雖如此,遊子衿還是擔心。那個什麼同僚果真靠譜兒?到時候把他們一出賣豈不是整條小命都要丟了。自己倒是不打緊,皇帝曾允諾會給自己一條生路。只是孩子——
雖不知道當年是為什麼那一杯酒沒有起效,但若說是皇帝故意放過孩子一馬絕無可能。他將游氏已然一網打盡,又如何會允許那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絕對靠譜,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會沒事。」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遊子衿輕嘆。賀樓總是像她肚子裏的蛔蟲,她想什麼賀樓總能第一時間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