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棧里出來,她並沒直接到宮門前來個大膽闖宮,而是站在了皇城的街上。這裏是大臣們下朝的必經之路上,總會有意外之喜。
這會兒已經過了下朝的時間,但付雲峰幾乎每天都是被皇上留在最後才走,若想見他,這個時候等着剛剛好。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付雲峰的綠呢大轎果然到了,傅遙倒背着手,站在路中間,那打頭的迴避牌已到了眼前。
「哪兒來的小子,還不閃開。」有人伸手想推開她,傅遙吟吟笑着,突然開口高喊一聲,「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這一聲很突兀,隊伍被迫停了下來,兩個護衛急忙跑過來,一個道:「喂,你有什麼冤枉,到衙門裏告去,這不是你告狀的地方。」
傅遙也不理他,只對着轎子高呼,「付雲峰,你哥哥來看你了,快下轎來看看。」
就這一聲,轎子立時落下,付雲峰身邊的長隨高程跑了過來,一瞧見傅遙,頓覺頭皮麻麻的。
他是見過傅遙的,對她的脾性知之甚詳,他們爺都被她戲弄過好幾回,這會兒讓這祖宗攔了轎子,那還有好嗎?
心裏暗叫倒霉,臉上卻不得不笑,「傅爺,聽說您榮休了,這是有什麼事嗎?」
傅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頗似親熱,「喲,這不是高大人嗎?你們爺在嗎?」
高程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是在大街上攔轎,又不是上府里拜訪,能不在嗎?
「您稍等一會兒,小的這就去稟報。」
他去後不久。付雲峰從轎里走下來。他也不多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傅遙眼,然後轉過去對高程道:「隊伍轉回,進宮去。」
傅遙沒跟他說什麼,但他卻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皇上有旨意,無論何時何地看見她。都必須立刻帶進宮中。
轎子轉了個彎。走了回頭路,傅遙忙在後面跟着,付雲峰既然看見她。自然要向皇上稟報的。
遞了牌子,兩人站在宮門前等着傳召,付雲峰低聲道:「傅大人還記得回來了。」那聲調聽起來頗有些酸意,好似個被拋棄的閨閣小怨婦一般。
傅遙有些好笑。「付大人這是想念我了嗎?」
付雲峰低哼一聲,「誰想你了。走了永遠不回來才好呢。」
這話聽着很是口不應心,皇上命他尋人,他又怎麼可能不想見她?不過這回若不是傅小玉被押着,她才不想回來呢。
低笑一聲。「你不想我也罷,動這麼大氣做什麼?」
付雲峰鼻腔里連連冷哼,偏過頭去也不理她了。也不知是真生氣了,還是別的什麼。
他與傅遙也算相識多年。雖不是至交好友,卻也關係不弱,她乍一離開,一月不見蹤影,他心裏又怎麼會不惦念?但就算再惦念,也不如某人惦念的厲害……這才多長時間,就已經追問了不下數十遍了。
付雲峰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請求面聖,很快得到批准。兩人趕到養心殿,正巧劉福成端着茶盤從裏面出來,一見傅遙,笑得一張老臉上的肉直顫,「喲!傅大人回來了,皇上說你會回來,您還真的回來了。」
傅遙翻了個白眼,明顯是贇啟設計,讓她不得不回來的。她笑道:「我這是回來看您的,這才多少天沒見,劉總管越長越富態了。」
劉福成最不喜歡別人說他胖,輕哼了一聲,「你這小子就是會饒舌,得了,趕緊進去吧,皇上在裏頭等着呢。」
傅遙卻猶豫着不想邁進去,她不知該怎麼面對贇啟,甚至不知道看見他第一句該說什麼。她不斷警告自己,就算兩人發生過什麼,他們也不會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可即便告誡自己再多次,發生過就是發生過,即使心理強大,但身體上的污點卻是永遠抹不去的。
她不可能不見他,就像他所預期的,她會回來,跑得再遠也依舊會回到他身邊……
深吸一口,對付雲峰道:「付大人請。」
付雲峰橫了她一眼,「我只管送到這兒,其餘的你自個兒看着辦吧。」說着頭也不回的走了。
養心殿門前空空的,似乎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一個人。伸手觸到殿門,然後突然大吼一聲,「傅遙告進。」這一聲好似晴空中打了個霹靂,幾個站在遠處的太監都嚇得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