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幾年前趙寶生在干岔河水利工地受傷,周陽和周晨去他們家看了他一次以後,周家兄妹徹底跟他斷了聯繫。籃色,
是周陽堅決要求弟弟妹妹們不要再跟趙寶生和他們家的任何人接觸的,因為他看到了趙寶生的姐姐趙寶華。
直到去了一趟趙寶生家,周陽幾個才知道,趙寶生堅持回家治療的真正原因。趙寶華怕弟弟受了重傷,被特批回城,擠佔了她接母親班的位子。
她得把弟弟接回來,時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絕對不能在她接班之前出任何意外。
本來,趙家三個孩子,第一個下鄉的應該是大姐趙寶華,可是她又哭又求,是不去,最後年紀最小的趙寶生扛不住姐姐的眼淚,主動報名下鄉了。
後來,為了搶接母親班的名額,趙寶華在父母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在她和妹妹之間選誰的時候,偷偷替妹妹報名下鄉,又把自己燙傷。
趙家老兩口拿着小女兒的下鄉通知書,再看看纏着紗布的大女兒,只能狠狠心把撒潑打滾哭鬧的小女兒送上了下鄉的大卡車。
趙寶生回家養傷,還是住在廚房哪個狹小得伸伸腿能把腳插到鍋里的小炕上,屋裏沒有窗戶,任何時間都得點着燈,四壁被煤煙和做飯的油煙熏得厚厚一層污漬,連被子和衣服上都油膩膩一層。
屋裏不能通風,又長期陰暗潮濕,有輕微潔癖的周晨簡直是屏住呼吸任何東西都不敢碰地陪着周陽待了半個小時。
弄清楚趙家的情況,周陽馬上警覺,趙寶生有趙寶華這個姐姐,那是個巨大的麻煩。
而且,他對趙寶華這種沒有人性的人簡直是厭惡到了極點,絕對得保護弟弟妹妹,不能招惹上這種人。
在把弟弟妹妹放在自己心尖兒上寵着着都嫌不夠的周陽看來,趙寶華所做的這些事。簡直禽獸不如,完全沒有人性。
所以在趙寶華轉彎抹角跟周陽給趙寶生要營養費的時候,周陽嚴詞拒絕了她,並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的父母和趙寶生本人。
趙寶生羞愧不已。傷好以後回來,再也不肯主動找周陽了。
其實趙寶生身上一直有一股書呆子的痴氣,自卑敏感又脆弱好強,對他一直渴望親近的周陽更是如此。
家人給他丟了那麼大的人,周陽又明確表示出了不想跟他接觸。他馬上退縮回去,話都不怎麼找周陽說了。
這正合周陽的意思。在保護家人不招惹麻煩面前,趙寶生的感受完全不值一提。
周晚晚看着這個比她記憶中蒼白瘦弱的趙寶生,心裏的感受根本形容不出來。
前世,這個時候的趙寶生已經在周陽的努力奔走下去學了赤腳醫生,每天背個藥箱走鄉串戶,全大隊的人見了都要笑着叫一聲趙大夫,生活愉快精神飽滿。
而現在的趙寶生,滿身疲憊衣着邋遢,背都有些駝了。根本不像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
對這樣的趙寶生,周晚晚不知要如何報復,更不知道要怎樣讓他對自己前生欠下的孽債負責。
沒有了周陽的全力幫助,今生他窩囊得像一隻骯髒可憐的臭蟲,除了讓周晚晚噁心,只想遠離。
可是她心裏的寒冷和疼痛又要找誰負責呢
命運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卻讓她帶着前世躲不開抹不掉的醜陋疤痕,那些仿佛刻在了靈魂上的傷疤,讓她內心障礙重重,血管里的血液永遠沸騰不起來。累人累己,狼狽不堪。
「你怎麼這麼討厭他」沈國棟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忽然的一句話嚇了周晚晚一大跳。
「哎呀是我猜着了,你也不用嚇成這樣吧」沈國棟捏捏周晚晚的臉蛋兒。笑嘻嘻地哄她,「我幫你收拾他,怎麼樣」
不容周晚晚發表意見,沈國棟撿起一個小石子,沖正挖溝準備夾障子的趙寶生瞄了瞄,啪一下扔過去。準確地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趙寶生手裏的鐵鍬一下扔了,捂着手腕蹲了下來。
沈國棟不躲不避,一隻手插在褲兜里看着他,一副「老子是打你了,是看你不順眼,咋地吧」的流氓樣子。
周晚晚把他拉回家,不想讓他跟趙寶生有任何接觸。
她和沈國棟兩個人以後可以預見的痛苦都跟這個人有關,在他們所剩不多的平靜幸福日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