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雅和她爸爸的遺體已經送回去了,有人過去幫助她母親料理喪事。」沈國棟仔細跟周晚晚交代,「她跳樓的案子也查清楚了,證據確鑿,邱大峰已經全交代了,劉衛東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周晚晚點頭,沒有細問案子的事,既然沈國棟他們要管,就肯定能管明白,她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跟她交代詳情。
秋雅的葬禮她沒去參加。她已經跟秋雅好好告過別了,她們彼此心裏都明白。
她要去葬禮,哥哥們就得又是一番擔憂和周折,而且秋雅的母親也不一定會願意看到她。
她去,只能提醒這位苦命的母親她的女兒曾經如何的鮮活可愛,卻一點安慰的作用都不會有。
周晚晚自己失去過至親,明白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絕望。誰都安慰不了。什麼話都蒼白無力。
她已經打算好了,以後每年都會匿名給秋雅家一筆錢,足夠她母親和弟弟豐衣足食。她能為秋雅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能讓人好好看着秋雅的母親嗎?我怕她受不了打擊出事。」周晚晚現在最怕的是宋秋雅的母親自殺或者精神崩潰。
秋雅家裏還有一個十歲的弟弟,如果她母親再出事,這個孩子就更可憐了。
沈國棟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他不想告訴周晚晚,他派去的人已經把宋秋雅的母親救下來兩次了,這個女人幾乎沒有活下去的意志了。
「我調去陵安工作好不好?等你畢業我們就一起去省里。」周晚晚在干休所待了快一周了,沈國棟一直試探着跟她說這件事,她都不同意,今天終於是挑明了。
「你先去省里,我畢業了也過去。」周晚晚不想讓沈國棟為了自己耽誤四五年的時間。
他這個年紀,無論是做什麼,都是最關鍵的時候,他不能一直圍繞着她生活,那對他太不公平。
「如果我不跟你商量。直接過去,你會不會生氣?」沈國棟說完就後悔了,他自己都知道這話不該問,他根本不會這麼做。
明知道讓周晚晚同意自己去陪她很不容易。他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說服她,而不是瞞着她自己做決定。
「不會生氣,」周晚晚笑着看沈國棟,「我知道沈哥哥是為了我好。」
「我不想你過去,你會不會生氣?」周晚晚歪着頭反問沈國棟。皎潔月光下,她的臉晶瑩如玉,眼睛如月下深潭,泛着幽幽波光。
「不會生氣,」沈國棟也笑着看周晚晚,「我知道我們家囡囡是為了我好。」
沈爺爺坐在書房裏聽老唱片,偶爾抬頭就能看見院子裏花影下一對小兒女在偶偶私語。
他目光溫柔地看向虛空中的某一點,喃喃地自語,「孫子都這麼大了,我怎麼覺得你還是二十歲時穿着白裙子的漂亮樣子呢……」
幾天以後。沈爺爺案頭放了一份十幾頁的報告,幾乎都是數字,沈爺爺只看了兩頁,就氣得摔了茶杯。
小張叔叔站在旁邊一言不發,他根本找不到什麼說辭來勸導他的老首長。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陵安主持徹查劉衛東等人的事,他太理解沈爺爺的憤怒了。
交到沈爺爺手裏的只是數字,他親自把關起草,力求最大限度地陳述事實又不刺激到沈爺爺。
他老人家已經八十多歲了,心臟里還有兩顆隨時都可能要命的彈片。這些年看似位高權重悠閒度日,其實每天都殫精竭慮,力求在利益衝突的縫隙中多保全下來幾個人,給國家留下幾個可用之才。
他一直在保護別人。為國為民嘔心瀝血,小張叔叔只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他。
所以他把那些血淋淋的堆了滿滿一大間屋子的辦案資料緊緊鎖了起來,對那些受害者家屬的血淚控述絕口不提,只給沈爺爺看了幾頁數字資料。
可沈爺爺所在的位置和這些年的經歷見識已經足夠他推斷出事實真相了,他長長地沉默,最後拍了拍小張叔叔的肩膀。「你辛苦了。這麼快就把這麼大一攤子理順,非常不容易。」
「國棟他們幫了很大的忙,審訊的事基本都是他們在想辦法。」
小張叔叔說得隱晦,沈爺爺卻太了解家裏那幾個小子的能耐了,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舒心的笑意,「這幾個小子比我當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