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一天,她的麥乳精終於告罄,沒有辦法的周晨只能把她帶上了周家的飯桌。
周家當天晚飯吃的就是草葉子糊糊,因為周春來結婚用了周家大半糧食,周家的伙食標準又一次降了下來,糊糊做得很稀,攙着的草葉雖然還算嫩,可還是難以入口。周晚晚被周晨餵下第一口的時候沒有心理準備,直接嗆了出來。
真的是沒有心理準備,周晚晚沒想到這個飯是這樣難吃。苦澀的草葉,帶皮磨的高粱面,又苦又澀還扎嘴,她吃慣了空間美食的味蕾一時間實在是受不了。
「不能吃就別上桌子!」周老太太在周晨把周晚晚抱上桌以後就撂着臉子,可是看周晚晚規規矩矩地坐着,實在找不出茬來,才沒出聲,現在終於找到理由把她攆下去了。「她能吃個啥?白抱上來分我半碗糧食。」
「奶,我抱囡囡回西屋吃。」周晨抱起周晚晚,把他們兄妹的糊糊折到一個碗裏,準備回西屋。周陽過來幫他端着,又拿起自己的碗,也回西屋吃去了。
拿着自己的碗餵周蘭吃飯的李貴芝看着兄妹三人的背影欲言又止。這些日子,周蘭都是吃她碗裏的糊糊,她也想給周蘭要一份糊糊,可又怕周老太太罵,今天周晚晚坐在了桌上,分到了少半碗糊糊。她就想,都是一樣大的孩子,周蘭也應該有,可周老太太沒看見他們母女一樣,她想要又不敢說,鼓了幾次勁兒,都在最後關頭放棄了。
李貴芝看了一眼炕上沉默地吃飯的周春喜,希望他能替小女兒說句話,她已經在丈夫面前說過好幾次這件事了。周春喜看着周老太太陰沉的臉色,輕輕地沖李貴芝搖頭。李貴芝紅着眼圈低下了頭,挑着糊糊里的糧食餵周蘭,都是一樣大的孩子,她的女兒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周晚晚在勉強吃了幾口草葉子糊糊之後就說什麼都不肯再吃了。正好她最近在準備把自己弄得黑瘦一點,這正是個機會。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一些,周晚晚怕再招搖下去會惹什麼麻煩,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
可是兩個哥哥可不這麼認為,他們看着不肯吃飯的周晚晚,急得六神無主。一向沉穩的周陽在地上直轉圈,周晨抱着妹妹心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自從去年冬天妹妹被撿回來以後,越長越好,聰明漂亮健康活潑,現在麥乳精沒了,妹妹又吃不慣家裏的飯,肯定又要被餓瘦了,說不定還得生病,像去年冬天一樣,慢慢地沒精神,最後只剩下一口氣在那吊着……
「要不我再去找找隊長,看能不能先給咱點糧食,囡囡吃不了多少……」周陽很猶豫地說,為了自己,他是怎麼都不會去求人的,更別說去要東西,可是妹妹不行,他不能看着好容易養這麼好的妹妹受苦。「實在不行,再去找找沈首長,咱不要,咱借,到秋加利息還上……」
「沈首長也不總在村里,聽說過完年就回縣裏了,也不知道啥時候回來呢。」周晨也沒反對哥哥去求人,哥哥不去,他也會去的,說什麼也不能餓着妹妹,欠下的人情他們兄弟以後一定會加倍還,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餓着妹妹。
「先跟奶說說,給囡囡單煮點麥子麵糊糊吧,這草葉子的高粱麵糊糊咱吃着都得抻着脖子硬吞,她那么小,咋咽得下去。」周陽又提議。
「奶不會答應的。」周晨很肯定地告訴哥哥,「去說了除了挨一頓罵,啥事都頂不了。咱的黃豆還有一點,咱倆別吃了,以後每天嚼黃豆餵囡囡,過些天再暖和點,去大泡子裏找找看有沒有小魚,給囡囡煮魚湯喝,再看看有沒有鳥蛋啥地,囡囡人小,吃不了多少,咱倆這麼大人了,咋地都能把她養活了。」
「那就先這麼辦,」周陽也很同意,「實在沒辦法了,我就去求人,咋地也不能讓囡囡餓着,你看六丫那個可憐樣,看了就心酸。」
「她可憐,她就可憐在有個腦子糊塗的媽!」周晨對哥哥的話很不以為然,順便告誡她,「你可別管他們的閒事,她有爹有媽,咋地都比咱囡囡有人疼,用不着咱們操心。」
「我知道,」周陽痛快地答應,「我就是想說,咋地也不能讓咱囡囡到那地步。」
……
聽了哥哥們的談話,周晚晚更內疚了。
她以前知道周家的伙食不好,知道那菜葉子粥一定不好吃,可從沒想到,會難吃到這種程度。她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