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條八分錢一根,周晚晚數了兩毛四分錢放到櫃枱上,「伯伯,我買三根油條。」櫃枱後面坐着兩個中年男人,都穿着油漬麻花的白大褂,正聊得起勁兒。
兩人聽見說話才抬頭看兄妹三個,一見周晚晚,其中一個矮墩墩頂着一個大腦袋的馬上開始嚷嚷:「這是誰家的孩子呀!長得咋這麼好看!」說着又沖賣糧油的裏間喊道:「徐大屁股你快出來看看!這孩子可真好看!要是你家生這麼個丫頭,你媳婦也不能整天唧唧歪歪鬧着讓你兒子離婚了!」
裏間聞聲走出一個高高壯壯的中年人,一臉絡腮鬍子,眼睛睜得銅鈴一樣大,很有些猛張飛的氣勢。
一看這個人的大個子和突出來的大眼睛,周晚晚就樂了,這個可是熟人——鄉里賣肉的徐一刀,沒賣肉以前叫徐大屁,全名徐大屁股,是周娟未來的公公。
這人最可樂的地方還不在名字,而是他們家艱辛的不懈的百折不撓的生兒子歷史。總結起來一句話就是幾代單傳,每一代為了生兒子都折騰得雞犬不寧。到徐大屁股這一代,他終於生了兩個兒子,可惜下一代還是子嗣艱難,前世,周娟生了四個女兒才生出他們家這一代唯一的一個男孫,從此成為徐家的功臣,在徐家橫着走。
徐大屁股現在當然不知道他還要折騰十幾年才能見到孫子,對女孩還沒那麼敬而遠之,所以看見一個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樣的小丫頭不但不怕他還衝他笑,馬上就喜歡上了,伸手就想抱過來。
周陽早有準備,在徐大屁股伸手的時候已經抱着周晚晚錯開了兩步,然後轉身就往外走,「小二,我帶囡囡在外面等你,你買完去找我們。」
周晚晚被周陽抱着快步走出食品站的院子,後面還有一個大嗓門在那嚷嚷:「這誰家孩子啊?咱這方圓幾十里誰家能養出這麼水靈的小丫頭?她這么小咋還知道花錢吶……」
兄妹倆走出食品站的院子,站在小街上等周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正是該吃午飯的時候,小街上卻一個人也沒有。旁邊楊樹溝鄉的居民區里也靜悄悄一片,沒有一絲炊煙升起,也沒有飯菜香味兒飄出來,這三年來,大家早都習慣一天只吃兩頓飯了。
周晨很快跑出來,手裏拿着用細麻繩捆着的三根油條。
兄妹三人看着油條都笑了,臉上一片欣喜。
「出了鎮子再吃。」周晨先向鎮外走去,「徐大屁沒認出我們來,一直問咱是哪個屯子的,我沒告訴他。他不認識咱們,咱們也不用認識他。」
「沒事兒,咱也不求他啥,不認識也好,認識了要抱囡囡咱還不好回呢。」周陽聽周晨話里有點賭氣的意思,馬上安慰他,「也沒啥機會跟他見面,真上咱家來了,大伯娘也不會讓咱靠前。」
周晨也覺得哥哥說得對,很快就放下了徐大屁股的事,說起周晚晚竟然會花錢,而且還能知道三根油條要兩毛四分錢。食品站里的人都驚奇得不行,周晨也驚訝,周晚晚是第一次看見錢,怎麼就會花呢?
「你咋知道三根油條要用多少錢?」周晨笑眯眯地問周晚晚,一副很為妹妹的聰明驕傲的樣子。
周晚晚在心裏直罵自己沒腦子,怎麼就忘了這一世自己根本就沒見過錢呢?怎麼就忘了自己現在只是一個還不到一歲半的小娃娃呢?想讓哥哥們買油條撒嬌賣萌哭鬧裝可憐怎麼都能達到目的,幹嘛就偷懶走捷徑呢?現在好了,是省了力氣達到目的了,可這怎麼解釋?再聰明的小孩,也沒有沒見過錢就會花的吧?
「二哥拿錢換了糖和髮帶!我也要拿錢給大哥、二哥換油條!」周晚晚只能硬着頭皮裝幼稚,「就拿那幾張換,多了不給他們,咱們得自己留着。」
兄弟倆聽得哈哈大笑,都上來對她又親又揉,完全沒懷疑周晚晚的說法。周陽覺得自己妹妹太聰明了,看了一次就知道用錢換東西了,而且還運氣好,一拿一個準兒,「咱囡囡手可真准,抓一把就正好,以後幹啥都能幹好!」
「腦子也好使,還知道剩下的錢咱得留着,」周晨也是看自己妹妹哪都好,幹啥都可愛,「囡囡,咱留着剩下的錢幹啥?」
「留着給二哥上學!」周晚晚大聲說,她得聲音甜甜糯糯,說話一直都軟軟的,這次是少見的乾脆。
周晨一下紅了眼圈,把周晚晚抱過來,用腦門貼着她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