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和墩子跑回來的時候,月牙兒已經掛在天邊了,「我們把響鈴姐送回去了。」
周晨一邊檢查窗簾拉沒拉好,一邊跟周陽幾個交代,「還真溜着一隻兔子,給趙大哥拿回家去了。」
周晨看着周陽和沈國棟的表情笑了,「讓趙大哥婚前欠響鈴姐多點人情,以後結婚了也能對她好點。再說,這個兔子可不是給趙大哥的,是給趙大哥家人的,他們吃了咱的兔子就得念着響鈴姐的好,到時候也能對她好。」
周陽和沈國棟當然不在乎那隻兔子,只是周晨不知道,響鈴姐的婆婆去年吃了他們送的山雞也野兔,今年趙志剛沒休假的時候她自己找過來一次,說是想要兩隻山雞拿去給親戚送禮。
響鈴姐沒讓周陽給。抓了自己家裏一隻老母雞要給她拿回去,趙志剛的母親當然不能就這麼無緣無故地要未過門媳婦家下蛋的母雞。臊得滿臉通紅地走了。
所以周陽他們決定以後不隨便送山貨給趙志剛一家了。
這只是小事,過去就過去了,不足以影響他們的好心情。
墩子把大門和屋門都鎖好,坐在桌前給周晨倒了一杯水。他們為了早點回來聽廣播,一路跑回來的,晚飯吃的咸,周晨肯定渴了半天了。
沈國棟看周晨和墩子都準備好了,把收音機開到了正常音量。
周旋的金嗓子從收音機里傳了出來:
「春季到來綠滿窗,
大姑娘窗下繡鴛鴦。
……」
這首《四季歌》是周晚晚故意放的,這個年代,除了「八個電影,七個樣板戲」,人們接觸不到任何其他藝術,愛情歌曲更是被嚴令禁止的黃色反動大毒草。
可是孩子大了就得談戀愛,完全沒有這根筋也夠愁人的了。
比如沈國棟。他竟然能把小姑娘的媚眼兒看成跟他要麵包。就是再護着自己家裏人,周晚晚也不能說他這是純潔,他這離傻也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所以。以後的「偷聽敵台」時間要加入一些有關愛情的內容了。
歌曲,小說,詩歌,這些在時間線上不超前又與愛情有關的東西輪番轟炸。周晚晚相信,以這幾個傢伙平時的聰明勁兒,總有開竅的那一天。
周晨從暗格里拿出他的圖紙,開始研究弓弩改進,最近他又迷上了弩床。對那種一次能射出十多隻箭的巨大戰爭機械着迷不已。
墩子在一邊認真地給周晨搓零件,細小的鋼條上排列着幾個更小的卡槽,他寬大的手掌出人意料地靈活穩定,幾下就能分毫不差地按周晨的要求搓好。
周晨研究的東西必須保密,要製作就只能全部靠手工,幾乎所有零件都是他們幾個手工打磨出來的。
墩子最積極主動任勞任怨,現在已經榮升周晨的第一助手,所有精度要求高,難度大的零件周晨都放心地交給他來做。
周陽又點了一根蠟燭,放得離他們近一些。從他房間的暗格里摸出一本《三國演義》,很快就看得入迷。
沈國棟看過三國的連環畫版本就不太感興趣了,他最喜歡的是《水滸》,看完連環畫看小說,後來又出人意料地迷上了《史記》。
他也進周陽的臥室去翻,一會兒就拿出來那本被他翻得書皮都磨毛了的豎版線裝書。
雖然是線狀,每篇古文後面還是附帶了白話文翻譯的。否則沈國棟是絕不會碰這本書的,拿起來他也看不懂。
「這篇最有意思!」沈國棟指着《貨殖列傳》給周晚晚看,「『財幣欲其行如流水』、『人棄我取,人取我予』、『無息幣。務完物』,你看看人家說的,一看就是賺大錢的行家!」
「沈哥哥,你竟然一個字都沒錯。全背下來了!好厲害!」周晚晚驚訝極了,以沈國棟凡遇古文必混亂的腦子,竟然能把這幾句話記得這麼清楚,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不只記住了,竟然還能從中看出賺大錢來!你不是說古人說的都是用漢字標註出來的外語,分開你認識。放一起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嗎?」周晨更奇怪的是這個。
而且他竟然把魯迅那些半白半文的文章也列入到了古文的行列里,理直氣壯地看不明白。
「那是他說的沒意思!你看這個范蠡,他說『知斗則修備,時用則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