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蔽日,天翻地覆的亡命廝殺。
喊殺聲潮水般來襲,身邊護衛一個接一個個倒下,屍骸遍佈的山野間,只剩她一人鏖戰!
怎樣都是個死,她不要命地撲向來襲的敵軍!
縱馳如飛,挑劈砍刺,她似已瘋魔,心中恨怒滔天,唯有那刀劍破肉斷骨之聲才能將其平復,血沫橫飛,人人都怕了她再不敢近前!
她扯出抹諷笑,只會耍陰謀詭計的貪生怕死之輩!
舉劍而起,正欲再度殺過去,頭頂卻有黑影罩下,抬眸,竟是漫天箭雨如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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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蘇姀狠狠一顫,醒了過來。
疼,身無一病卻處處都泛着疼,仿若夢中箭簇衝破時空釘在她身上,冷汗如雨而下,沈蘇姀呼吸急促眼瞳緊縮,窗外午後暑意焦灼,卻不敵她周身寒意迫人!
珠簾叮咚脆響,轉頭,大丫頭香書已經掀簾而入。
「小姐,怎生又做噩夢了?」
沈蘇姀微閉了眸掩下其中銳色,香書拿着帕子來幫她拭汗,面容清秀的香書如今只得十三四歲,語氣頗為心疼,「小姐,那些事情何必記得,見您日日被這噩夢折磨,世子爺和夫人在天有靈也必不會開心。」
緩了良久,沈蘇姀才睜眼起身,她的面上仍有眯怔,開口語聲略啞,一雙含煙籠霧的墨眸喜怒不辨,朦朦朧朧好似藏着什麼——
沈蘇姀,洛陽侯沈家的五小姐,乃是已過世的世子沈城之小女,五年前,沈城一家人在為老侯爺守孝歸來的路上遇上匪亂,一家人只剩了她一個,那場慘事發生之時沈蘇姀年僅七歲,親眼歷經便留下了陰影。
唯有她自己知道,那噩夢,同沈城一家之死毫無關係。
五年之前,她還不是沈蘇姀。
香書一嘆,「小姐瞧着什麼都不在乎,卻是心重,可憐奴婢為您擔心。」
香書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推開窗戶,這伽南館臨湖而建,本就高闊通透,湖風一來室內頓生涼意,沈蘇姀眉目一舒面色已是尋常,「去泡杯雪蕊來——」
見沈蘇姀不願多說,香書也無法,再回來的時候沈蘇姀手執絲線坐在了窗邊的繡架前,就這麼看過去,香書微微一愣。
雖只十二歲,沈蘇姀卻自有從容氣韻,下頷尖巧,唇瓣櫻粉,左頰上梨渦微深,黛色柳眉被劉海齊齊遮住,整個人溫潤乖覺,嫻雅似娉婷芙蕖,窗外燦陽斜斜灑下來,金黃色光暈里她的眸曜石一般黑亮,透出兩分驚心的美,現今已有如此顏色,若是再過兩年……香書眼底一亮,端茶走了過去。
繡架上的花樣繁複絢爛,已經完成了大半,沈蘇姀手中絲線纏繞,大紅水紅淺紅玫紅不一,選來選去,她選了最不常用的猩紅。
灩澤妖冶,似血悚然。
香書笑盈盈的望着沈蘇姀分線,這幅刺繡不知怎地讓沈蘇姀分外上心,竟不准她們插手幫忙,這樣安靜又專注的沈蘇姀有種安定人心的魔力,想她們從族地洛陽回府已有兩年,這樣安然的時光真是不多……
如果不是驟然響起的腳步聲,這個午後會更好——
那腳步聲極快極重,凌亂無序的震踏在人的心尖,隔得老遠都能感受到那勃然之怒,香書眉心一皺,有些猶疑,「小姐……」
「沈蘇姀!你給我出來!」
「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平地乍起兩聲咒罵,沈蘇姀雙眸微狹,緩緩放下了手中針線。
「沈蘇姀,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
「想踩着我往上爬,做夢!」
「你本就是該死的人,何不跟着你那爹娘兄姐一起死了才好!」
凌厲罵聲從這湖邊小居傳出老遠,院中大丫頭香詞帶着五六個小丫頭排排站着,對着那一身紫衣面目猙獰的女子卻是不敢上前,那女子面有淚痕,一雙眸子通紅含煞,眸光緊緊釘在緊閉的廳門上,好似那廳內有什麼深仇大恨之人一般!
「你個蓬門小戶之女生出來的破爛貨,你那庶子爹揀了個世子的便宜你便也想攀高枝了不成!你以為憑你就能進宮當娘娘做皇妃了!休想!」
女子越罵聲音越大,口中之話更叫人不忍來聽,香詞和丫鬟們聞言個個面色慘白,好似聽到了什麼悚人秘辛,沈蘇姀的父親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