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端坐在美泉宮西偏殿的大會議室里,巴洛克風格的椅子坐起來相當不舒服,讓她直懷疑當年製作這把椅子的工匠是不是打從心底里恨着將要坐在自己作品上的權貴。
如果真是這樣,茜茜覺得自己和百年前的那位工匠挺有共同語言。
御前會議正在進行中,總理正在朗讀手中那份長長的一周工作報告,奧匈帝國皇帝斐迪南正坐在長條形會議桌的最上首,神情嚴肅的聆聽着。
茜茜就坐在皇帝右手邊,肩上跨着由奧匈帝國國旗主色紅白綠三色組成的綬帶,領口則佩戴着剛剛獲得的大十字級利奧波德勳章,同樣是大十字級的瑪利亞特蕾莎勳章則佩戴在她左胸心窩處。
首相的報告讓茜茜煩躁不已,這份冗長的報告中沒有絲毫讓茜茜感興趣的內容,她既沒有從中聽到政府要員們對當前國內局勢的分析和評價,也沒有聽到他們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整篇報告除了各種空洞無物的官話之外,就只剩下毫無誠意的數據鋪陳。
茜茜已經清楚的意識到,這份報告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純粹是在浪費時間——就像過去無數份幾乎一模一樣的報告那樣。
但是,在上次大戰結束後,政府就對軍人過分干涉政治十分的敏感,戰爭結束後便立法規定除非國家遭到敵對勢力的武裝進攻,否則軍人在政府運作中只有「旁聽權」,沒有「建議權」。而現在,議會中有部分人更試圖將「緊急時刻軍人可以敦促政府採取行動」一條從法律條文中抹掉,因為在巴爾幹戰爭中,茜茜就是靠着這一條強迫議會決定發行戰爭債的。
正因為這樣,此時此刻在這會議上,即使茜茜是剛剛立下赫赫戰功、聲望正處於巔峰狀態的神姬,只要她還穿着軍服,她就不能指責眼前這些「優雅」的紳士們——準確的說是指責了也沒用,他們一定會搬出上次大戰政府因為聽信了軍人的建議而導致的惡果。
茜茜百分之一百肯定,這些人會把她爺爺搬出來。
因此茜茜只能選擇了沉默,看着這些人毫無作為。
她不由得又想起《自由奧地利報》上的社論,這份頗為激進的小報在巴爾幹戰爭前一直試圖鼓動工人和農民起來推翻奧匈帝國政府,效仿隔壁的德國建立共和國,但在巴爾幹戰爭結束後突然筆鋒一轉,和其他報紙一樣開始歌功頌德。
茜茜還以為這份報紙的經營者是個騎牆派,為了利益見風使舵,正打算不再理會這報紙,誰知道它才唱了一個月不到的讚歌,就開始試着以婉轉的方式指出「國內的狀況並沒有好轉」。最近這報紙更是開始陰陽怪氣的說些「我們迫切的希望偉大的茜茜?馮?康拉德小姐像她解決塞爾維亞人那樣乾淨利落的解決國內面臨的問題」,「也許我們需要一個新的瑪利亞特蕾莎皇后,所以衷心的希望茜茜小姐能考慮一下卡爾王子」。
每次茜茜讀這報紙都氣得不行,但每次管家要退訂這報紙,茜茜都不同意。
她並沒有告訴管家理由。
這份報紙,雖然頭版社論很氣人,但其他版面上刊登的文章貌似都很有道理,有一些建議茜茜當真覺得比眼前這幫紳士們的誇誇其談要好一萬倍。
茜茜已經按照從那報紙上看來的建議,在自己的莊園試着推行新的生產辦法,改善僱工們的待遇,提高生產率。至少現在看來這些做法的效果相當令人鼓舞。
茜茜不是沒想過要學習俄國的葉卡捷琳娜,政變當女王,但一想到這樣有可能會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失去性命,她就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至於嫁給卡爾王子,更加不可能,王子殿下已經結婚很久了,而且他們兩夫婦的年齡都可以當茜茜的養父母了。
所以茜茜只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裏,壓抑着內心的煩躁聽着總理朗讀政府部長們提交的報告匯總,束手無策的看着奧匈帝國向着衰落的深淵滑去。
而今天,茜茜的煩躁更勝於往常,因為今天一早她獲得了新消息,說是羅馬尼亞政府剛剛出台了改革方案。和消息一同送到茜茜手上的還有改革方案的細則,那方案看起來和茜茜在自己的封地推行的政策有着大量異曲同工之處。
奧匈帝國裹足不前的同時,周邊的國家卻在奮發圖強,這種狀況讓茜茜內心十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