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月上重樓。
一抹纖細的人影走到窗邊,夜闌風鏡,臨水照花,那麼朦朧的月色,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塊瑩潤的美玉,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
從第一面起,這心跳就從未停止,逐漸加劇,到後來,已經無可抑制。
曾經好幾次,他已經那麼接近她,甚至能聽到她的心跳。
但現在,萬事皆休。
他其實早就明白了。
傅悅要是死了,她更不可能會愛上任何別的男人了。
內心深處,一陣一陣絕望,仿佛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跟她,真是有緣無分。
他緩緩地下樓。
每走一步,心跳都在緩慢。
逐漸地,被一種巨大的絕望徹底覆蓋。
空氣忽然很燥熱,他頭暈眼花,明明鮮花盛開的園林,卻渾濁得令人無法呼吸。
悠揚的琴聲,從對面的花圃傳來。
他下意識地走過去,但見花燈月色,有美一人,纖纖素手正在撫琴長嘆。
「參見陛下。」
侍女們跪了一地,井夏陽裊裊走過來,鶯聲燕語地請安問好。
她臉上有淚痕,顯得更是清秀淒楚。
「小女參見陛下。」
「免禮。」
井夏陽見他心事重重,早已猜測出幾分,所以,就試探性地:「小女可否為陛下演奏一曲??」
子昭點點頭,在她對面坐下。
井夏陽大喜過望,立即拿起琴弦,那是改良後的二十五弦瑟,彈奏的是當時最著名的《湘妃曲》,抑揚頓挫,纏綿婉轉,催人淚下。
子昭靜靜地坐着,恍恍惚惚的,忽然想起在三星城的初相見,那個騎在熊貓背上淺笑盈盈的少女,明亮大眼睛清澈得仿佛能照出人影。
「陛下……陛下……」
井夏陽連續叫了三聲,他才回過神來,隨手便端起桌上的一杯溫酒,正要一飲而盡,井夏陽琴弦一橫,他手上的酒樽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井夏陽行大禮:「陛下恕罪……」
他很意外:「侯女這是怎麼了?」
井夏陽淚如雨下:「小女有罪,小女向陛下請罪。」
子昭一怔,「你有什麼罪?」。
井夏陽擦了擦眼淚,面色緋紅,有點語無倫次:「小女有罪,小女真的有罪……小女不敢說……」
「你說!寡人不會怪罪於你。」
井夏陽遲疑一下,慢吞吞地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刺繡極其精緻的錦囊,裏面,一枚小小的玉瓶。
「這是什麼?」
井夏陽垂着頭,低聲道:「陛下饒恕小女,小女才敢說。」
「寡人早已饒恕你。」
井夏陽遲疑一下,才大着膽子:「這是『痴念散』……」
「痴念散?」
「對。這是玄王給我的。」
武丁很意外,他拿起那枚小小的玉瓶仔仔細細看了看:「玄王給你這個東西做什麼?」
「小女一直傾慕陛下,可是,自知顏色粗鄙,貌不如人,根本得不到陛下的垂青,所以,一直非常沮喪。有一天,玄王找到小女,說小女只要得到這件東西,便可以得到陛下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