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才是真正的神水宮,是一座美麗而幽靜的山谷,再不像風蕭蕭之前所見的那麼空曠,那麼寂寥,只有一望無際的平靜湖水,與零星露出湖面的房舍。
如今是一幅圖畫般的山林間,還亮着一點點燈光,映着那一幢幢亭台樓閣,竹籬茅舍,也映着那一道瀑布。
瀑布從天而降,飛珠濺玉,燦爛如銀,奇怪的是,這麼大的瀑布自半空中倒掛而下,瀉入湖中,水聲並不震耳,反而如鳴琴奏玉,聽來但覺神清氣爽,顯然水力已被巧妙的宣洩了很多。
只是諾大的山谷里,竟沒有一丁點的人聲,亭台樓閣里,也絕沒有哪怕一絲人影。
風蕭蕭一開始還謹慎的持劍慢行,但很快就發覺沒有必要了,因為他沿途路過的一間間房舍里,根本連一個人都沒有。
不少房門洞開,桌面與床鋪的凌亂,說明此間的主人是匆匆而走,屋子裏幾盞仍在晃動的燈火,說明此間主人才走不久。
風蕭蕭很有些失望。
神劍剛開鋒,他正想以人血祭之,還有誰的血,會比水母陰姬更合適呢?
自出水牢後,石觀音就一言不發,輕輕悄悄的跟在後面,這時卻突然說道:「你既答應不殺我,那麼我就走了。」
風蕭蕭扭過頭,問道:「你打算去哪?」
石觀音木然道:「我要去一個陰姬永遠也找不到我,邀月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所以你就不要多問了。」
風蕭蕭怔了怔,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你能想通,這很好……只要往後你不在邀月面前現身。我保證她不會特意去找你麻煩。」
他一點都不相信石觀音會真的放下仇恨,洗心革面,但石觀音老老實實交還了碧血照丹青。他心底已還有一些感激,並不想深究。
石觀音笑了笑。道:「神水宮下,水道縱橫,地下的規模,遠比地上更龐大,看如今的情形,該是神水宮驟遇強敵,她們或許是避入了水道之中。」
風蕭蕭道:「沒錯,邀月正堵在谷外。伺機入谷。」
石觀音道:「水母陰姬在水中就是無敵的,莫以為仗着神劍之利,就以為真能將她如何。奉勸一句,既然都已大佔上風,見好就收罷!」
風蕭蕭微怒道:「是邀月大佔上風,我可是受了不少氣呢!」
石觀音道:「言盡於此,只是為了感謝你不殺之恩……希望後會無期……」
風蕭蕭皺着眉頭,看着她的窈窕的身形消逝在幢幢屋舍之間,喃喃道:「你想嚇唬誰呢!」
他下意識的撫摸着碧血照丹青,又道:「我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樣,對不對?」
碧血照丹青嗡嗡的顫着,發着瑩瑩的虹彩。似在回應。
風蕭蕭道:「不過石觀音說的並非全無道理,要是能將水母陰姬逼出水,勝算豈不更大些!」
碧血照丹青更顯殷紅,好似一抹鮮血,水銀般緩緩流動着。
風蕭蕭笑道:「月黑風高殺人夜,夜半無人放火時,人我殺過不少,卻還沒放過火呢!都說水火不相容,不知道水母陰姬怎麼看……」
烈焰焚天。燒得山水紅彤,幾乎和如今的碧血照丹青一樣的紅了。
甚至連天邊的皎月。都被蒙上一層朦朧的血色。
血月當空照,或許預示着地上將血流成河。
炭灰似飄雪。掠過一幢幢亭台樓閣,竹籬茅舍,就連瀑布都被籠罩。
風蕭蕭長身立在風中,衣袂浮動間,雙瞳已被通紅的火焰映得紅通。
熱風中的湖水,不再平靜如鏡,起了一陣陣的波瀾,而波瀾之中,突然生出湍激的水流,冒出了一長串的水泡。
兩個人自水泡之中走了出來,兩人都穿着白色的長袍,雖然在水中,但長袍並沒有濕貼在身上,反有如在風中一般飄動。
風蕭蕭已認出這兩人分別是陰姬水母和宮南燕,她們的眼睛在水中看來,都顯得更朦朧、更深邃,卻也都閃着幾近瘋狂的火光。
剎那間,但見一股強烈的激流,自湖心衝起,形成了一條水柱,將水母陰姬直接託了上去,升起三丈後,才四下濺出。
火光燦爛,水柱也閃閃的發着紅光。
遠遠看來,就仿佛地獄的惡魔自湖底飛升,站在一座冒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