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溫彥博所想,一旦李破親自開口,眾人就都不好反駁了,讓君王收回這樣一個決定,等同於在君王臉上來了一巴掌。
而且這話說的,有頭有尾,顯然非是臨時起意,也不知琢磨多長時間了,想想這還真是大王能辦出來的事情……總能出人意料。
但是……唐啊,李淵人家是唐國公,起家也在晉地,遂國號為唐,而且人家剛被你逼死不久,你竟然想把對方的國號給搶過來用,這也太狠了吧?
自古以來,從未聽聞過這等事情,連王莽篡位,也還弄了個自己的國號呢,雖然大家都不承認,您這可好,難道想給李淵當兒子不成?
國號的產生,其意義只有一個,有別於其他,國號改了,也就意味着朝代換了,其實也就是說,換了異姓之人來當皇帝,國號即要更改。
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溫彥博等人竟然不知從何說起了,只覺得今日之事,極為荒誕,甚至比當年封王的時候還要糟糕百倍。
想像一下出去宣讀國號的時候,那些關西人的臉色一定很精彩,溫彥博就想哭上一場,在國號上鬧笑話,日子也別想過了。
他現在開始想念起陳孝意來了? 別看年紀老大,可論起聰明來,他溫彥博也要甘拜下風? 相比之下? 蘇亶這個混賬東西真是該殺的緊。
想到此處? 轉頭便惡狠狠的瞪了蘇亶一眼。
蘇亶此時也後悔了,這多嘴的毛病還真難改,以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近些日子好像老是倒霉? 難道長安與俺不合?
李破看這些人怪模怪樣? 東瞅西瞧的樣子,繼續做着自己努力。
刻意放緩了聲音道:「也不用這般為難吧?你們各個自詡賢才,連個好的藉口都不願與我去找嗎?
再者說了? 你們真的不覺得此乃天命所定嗎?不說神人於我夢中的指點? 就說我與李淵同姓? 早前便有長安童謠說我李氏代隋? 可見早有預兆。
還有我與李淵皆起於晉地? 同樣南向而定長安? 只不過李淵早了一步而已,宣其為偽王,其所建也不就是偽唐?」
這風格很漢王,似是而非的道理,乍一聽很不錯? 仔細一琢磨? 總覺着不對味。
又沉寂良久? 殿中的人都在急速的轉動腦筋? 想着這事該怎麼辦,誰也不肯輕易開口說話,以免壞了大事。
李破的聲音充滿了循循善誘的味道? 「所謂事在人為,天下事總有第一遭的時候,我今為天下先,為後來者省些功夫,也是好事不是?」
大家沒搭理他,入城以來漢王開的玩笑終於遭了冷遇,也是第一遭,當然了,他們也是覺着漢王開的玩笑太大,不哭就不錯了,還笑,笑個屁。
先開口說話的人有點讓人意外,是岑文本,岑文本如今暫居給事中,是門下省中隨侍於皇帝身畔的官職。
看的其實就是岑文本才思敏捷,筆記華麗,在李破身旁可以隨時給他修飾政令辭藻,比楊續好用的多。
中書那邊的中書舍人是個叫顏師古的,在長安名氣不小,李破也見了一次,人還可以,三四十歲年紀,長的也不差,用當世的話來講,就是形容俊偉,舉止有度。
在中書舍人位置上,註定是有學識之人,只是接觸時間太短,還看不出什麼,若非觀感不差,應該是由岑文本代之才對,畢竟這人之前很受李淵賞識,經常參加什麼百獸宴。
這也正是如今長安城裏的現狀,很多人都是李淵任命的,想要逐一取代根本不可能,只能慢慢來。
其中出那麼一個兩個腦子不太好使,想為舊主做點什麼的人,也很正常不是嗎?
岑文本聲音清亮,說起話來總是慢條斯理,很有邏輯性,風格上其實和陳孝意越來越像了,他在晉陽得陳孝意賞識,據說待之如父師。
「既然大王其意已決,臣不敢相阻,只是其間利弊,臣卻要向大王說個明白,此正臣之責也,望大王允准。」
李破點頭道:「有商有量,才可成事,你說。」
岑文本站起身,躬身一禮,暗自咽了口唾沫,這應該是他歸順漢王以來,最重要的一次問對了,而且事關社稷基業,他可不能說錯什麼。
第804章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