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來的都是商人,大利城的城主阿史那羅恆的人,王總管說這人熱衷商易之事,對打仗不感興趣。
去往北邊的人回來,都說這人處事比較公道,不論是突厥人還是唐人,去了大利城都能得到他的公平對待……」
「那個胖子啊……倒和其他突厥人不太一樣,當初在晉陽時,就派人來過……還是陳孝意勸朕不能本末倒置,與突厥人私下往來。
宇文歆那時也在,他倒是很想把大利城就此收回來。
最終朕還是聽了陳孝意的,沒有搭理阿史那羅恆。
你說這世上的事情也有意思,當年朕在雲內的時候,就曾攔下過王氏的商隊,他們去北邊做什麼想來你們也清楚。
過上幾年,大家好像就反轉了過來,倒是突厥有人過來搖尾乞憐了,哼,什麼公平對待,若非突厥人吃了咱們的苦頭,不然去到北邊都是待宰羔羊。」
王智辯深有感觸的點着頭,「陛下說的對,突厥人那些野人只認刀槍,若非咱們殺的他們怕了,怎能有今日之太平?」
長孫順德看着這君臣兩人一唱一和的,羨慕之餘,卻也覺得哪裏好像有些不對,怎麼話裏面殺氣這麼大呢?
不是說陛下跟突厥人交好很多年了嗎?
元貞三年跟突厥人會盟的時候他雖然沒去,卻也聽聞會盟之時,皇帝跟突厥可汗相談甚歡,在草原上時常一聊就是一天半天的,看上去……很是親密。
怎麼和王智辯說話時就是這個樣子呢?
長孫順德心裏不由有些疑惑,心說看來突厥人送到府上的那些禮物還是都是退回去為上,為他們說上一句兩句好話倒也沒什麼,可若和皇帝心意相悖,那就不值當了。
…………
「卿沒去雁門瞅瞅?」
「本來也想回去看看的,只是礙於回京述職,晚了的話不太好交代,臣就沒去……雁門那邊應該無事吧?沒聽王總管他們說起啊。」
「屈突通的年歲也大了,朕就是有點擔心……」
王智辯笑了起來,「陛下不必憂慮,屈老將軍歷經數朝,自家心裏應該有數,如今估計是老當益壯,不想當那無用之人,不像臣,年紀還不到六十,就總想着回家養老了。」
李破也笑了,「要都是像卿一樣,那確實不太像話,但也能讓人省心不少,前隋開皇年間的老臣沒剩下幾個了。
不過說起來,文皇帝還真是……用出來的人都很有才能,長壽者更是比比皆是,實乃吾輩楷模啊。」
這是李破的心裏話,越是了解前隋開皇年間的故事,越能體會到文皇帝楊堅的雄才大略,能讓強盛的突厥俯首稱臣,心甘情願的稱上一聲聖人可汗,只此一條,怕就是皇帝裏面的頭一份。
尤其驚艷的是前隋的對外策略,靈活多變,從不拘泥於形式,這是前漢也無法比擬的優勝之處,同樣也是封建王朝時代所十分罕見的現象。
…………
和王智辯這樣的雲內舊人聊天,李破就很放鬆,說到哪是哪,若非多了個長孫順德,這番閒聊會更加愉快一些。
和兩個臣下飲了幾杯,徐世績趕了回來。
李破本想問問他清寧宮那邊情形如何,可實在不好問出口,徐世績也很沒眼色,對剛才所見所聞都隻字不提。
李破暗示了兩句,也沒得到回應,頓時大怒,這廝蠢嗎,聰明着呢,不然也不可能不聲不響的把他妹子給弄走了。
這肯定是得了吩咐,不然給他個天做膽也不敢這麼裝聾作啞。
看着皇帝頻頻看過來的目光,徐世績覺着有趣之餘,卻也暗自叫苦,這不是里外不是人嗎?俺也沒做什麼,怎麼就成皇帝皇后鬥氣的工具了呢?
於是端正態度,恭恭敬敬的敬了大舅哥三杯,還打出了預備的人情牌,「陛下,臣聽說老師即將班師回京,能不能允臣帶人去迎一迎?」
王智辯和長孫順德聞言,都愣了愣,接着便明白了過來,徐世績口中的老師一定是李靖李藥師無疑,於是精神俱都一振。
征朝大都督李靖即將回朝,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消息,只是還沒有確定回朝的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