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政會的回答是,「臣也是聽了旁人一些傳聞,說與陛下聽聽,當不得真。
煬帝當年初登大寶,平定漢王楊諒之亂,正乃意氣風發之時。
當時前隋國勢大興,威服四方,朝中盡多賢臣良將,勃勃生發,盛不可言。
突厥啟民可汗恭敬有加,大業二年上請煬帝北巡,卻為朝臣所阻,煬帝遂起駕幸洛陽,那時便有了遷都之意。
大業三年初,煬帝回長安,親信之人知他心意,遂紛紛上書,請御駕北巡。
於是大業三年春,煬帝率眾北行,朝臣,女官,歌舞姬,宦官,奴僕等等,兩三萬人隨於駕前,各部大軍紛紛前來隨扈左右,計有數十萬眾。
預計之行程是從長安北上榆林,沿雲中東去至河北涿郡……」
聽到這些,李破也有些頭暈,從長安到榆林,再從榆林到河北涿郡,然後從河北涿郡回到洛陽,一圈下來上萬里了吧?
數十萬人的大遊行,上萬里的行程,想想現在的交通狀況,李破覺着自己的頭皮都麻了,那會楊廣莫不是就瘋了?
作為天下第一大驢友,楊廣瘋沒瘋不曉得,可楊廣那區區十幾年的皇帝生涯,去的地方可不少。
李破對楊廣諸次出行倒都有所耳聞,只是細節處卻沒怎麼關注過,當初讓人溫彥將等人編訂隋史時,對於楊廣東跑西顛的行為也只是寥寥數筆帶過,編年史對於細節的描述確實有所不足。
聽了劉政會所言,李破來了興趣,「卿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據朕所知,好像楊廣並未去到涿郡吧,在榆林接見了啟民可汗之後,他便回了長安?」
劉政會點頭道:「確實如此,臣也是到了長安之後,時常去觀文殿瀏覽典籍才看到了一些前朝見聞,記錄的還是很周詳的。
據載,煬帝興師動眾,攜浩浩之勢北巡,突厥震恐,以為前隋興兵來伐,多有整兵相拒之議。
大業三年夏,啟民可汗派遣使者見煬帝,請求到朔方迎接煬帝御駕,煬帝不允,只讓啟民可汗及其臣下迎在榆林。
啟民可汗無奈,率三萬眾等候在榆林。
煬帝到時,盛況空前,草原之上,擺下營帳二百餘里,恭迎皇帝駕臨之聲,山呼海嘯,震動寰宇。」
李破嘴角抽動了幾下,心裏多少有點羨慕,皇帝做到那個份上,應該是很爽快吧?
看着侃侃而談的劉政會,李破幽幽問了一句,「卿與朕說這些作甚?難道是想讓朕效彷煬帝當年故事,去榆林顯顯威風?
亦或是說煬帝殷鑑不遠,勸朕收斂一些,不要蹈了他的覆轍?」
劉政會躬身一禮道:「陛下明鑑,煬帝之舉,癲狂無措,後人觀之,是非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臣只是想提醒陛下……陛下為國六載,勤政愛民,非煬帝可比,然元貞四年,與突厥會盟於雲中,元貞六年,陛下東巡洛陽,半載方歸,如今元貞七年,又與突厥可汗相約會盟於榆林之北。
陛下志向恢弘,意存高遠,臣等皆知,可陛下的心如今愈顯躁動,們心自問,可還在於朝中乎,在於百姓乎,在於國中乎?」
嗯?乎你個頭……
李破看向劉政會的眼神銳利了起來,顯示他已經有點火了。
劉政會骨頭是硬,根本不為所動,接着便道:「煬帝北巡之時,見長城斑駁,回到長安之後,翌年,起百萬民夫修沿路長城城垛,兩年之中,死傷逾十萬。
如今沿路陛下所見之長城城垣,皆為煬帝所修繕,功在子孫乎?亦或殘民以逞乎?」
這話說的有些不着邊際,李破卻是明白,這廝估計是聽到了他想修建北行馳道的消息,所以擇機進言,勸阻之意不問自明。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直臣吧?說話確實不怎麼中聽啊,碰到稍微暴躁點的,不定人頭就掉下來了。
這些年圍繞在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也見到了各種各樣的才能之士,朝中除了雲定興等寥寥數人,並無那種專業的讒佞之輩。
即便是他瞧不上的長孫順德,身上也不是沒有亮點。
而溫彥博,蕭禹等人,皆非唯唯諾諾的小人,有什麼不對也能指出來,只不過說話方式上要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