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雖然趙弘潤至今雙手還未真正沾染鮮血,但他從來就不是心慈手軟、假仁假義之輩,這與他多年來所接受的宮廷式教育有着最直接的關係。
宮學的授課,事實上有分兩部分,一部分講師們,教授眾皇子們仁義道德;而另外一部分講師們,教授的卻是御下之道。
是的,那些直接由宗府派至宮學,教授眾皇子們的,絕非是什麼聖賢之言,而是更加符合上位者身份的學識。
比如,什麼叫做規矩,什麼叫做手段,什麼樣的事可以被接受,而什麼樣的事又不能被接受。
而這些看似離經叛道,不被士人出身的學士們所接受的課程,卻是諸皇子們必須掌握的。
而對趙弘潤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規規矩矩地不擇手段。
在這句話中,規規矩矩的含義指的是能夠控制事態,因此整句話的解釋就是:在能夠掌控全局、控制事態的前提下,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是允許的。
利益,這正是宗府式教學的核心思想。
而今日,趙弘潤也並非是因為鄭錦那一句那廝而決定重懲此人,他更加在意的,仍然是利益。
當然,這裏的利益並不是指實物,而是指冶造局那些官吏與工匠們的心態。
在趙弘潤看來,這些人由於以往冶造局在六部二十四中墊底慣了,以至於面對別的司署,尤其是像兵部兵鑄局這樣位高權重的司署時,往往底氣不足。
他實在難以想像,這一群圍觀的冶造局官吏與工匠們,明明人數是鄭錦那幫人的幾倍,可是在此之前呢,卻任由鄭錦在那氣焰囂張地破口大罵,甚至指名道姓叫王甫那位冶造局的局丞滾出來。
在趙弘潤看來,冶造局內的這些人,心態早已被扭曲了,以至於無論碰到誰,都不自覺地將自己擺在下位,這讓趙弘潤十分不喜。
他所希望的冶造局,應該是充滿激情、熱情氛圍的司署,應該是高高在上,受到其他司署仰望的,畢竟這個司署肩負着大魏技術研發與改進的重任,象徵着大魏基礎國力與尖端技術。
但是如今看來,整個冶造局死氣沉沉,局內的官吏與工匠們,除了打鐵精進冶鐵工藝外,仿佛就不知該做些什麼,或者說,根本沒有什麼動力與積極性做其他的研究。
熱情、榮譽感、成就感,似冶造局這種特殊的司署,一旦失去了那幾種氛圍,那可就全完了。
「啪」
「啪」
「啪」
宗衛沈彧與穆青二人,依舊在狠狠抽打着那鄭錦的臉。
但是趙弘潤心中並沒有絲毫痛快的意思,事實上,若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依鄭錦之前那識時務的自我懲戒,已經足以讓趙弘潤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然而,趙弘潤卻並沒有放過他,原因就在於,他要讓冶造局的那些官吏與工匠們,眼睜睜看着他們心中高高在上的兵鑄局郎官,當着他們的面被狠狠抽打耳光。
趙弘潤希望用自己的行動使他們明白:沒有任何司署,能凌駕於冶造局之上,冶造局,是大魏朝廷中最特殊的司署!
遺憾的是,在場的人,恐怕沒有人能夠明白趙弘潤的良苦用心。
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效果還是顯而易見的,這不,周圍那些冶造局的官吏與工匠,在目睹兵鑄局的郎官鄭錦遭到此等懲罰後,眼中對其的畏懼逐漸煙消雲散,整個人的心態也逐漸發生了改變。
這仿佛,這些在氣勢上原本躬身屈膝的冶造局官吏與工匠們,他們忽然挺直了脊樑。
雖然說這是一個很玄學的比喻,但不可否認,這些冶造局的官員與工匠們,他們給予趙弘潤的感覺正是如此。
無疑,要使一群懦弱的人重新恢復自信,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以往最畏懼的人揪出來狠揍一頓,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如今有更強大的靠山,可以不必再向以往畏懼的人卑躬屈膝。
當然了,除了這個原因外,趙弘潤也是想着借這個兵鑄局的郎官鄭錦,叫朝廷六部二十四司署的其餘官員清楚明白一個事實:當他肅王趙弘潤入主了冶造局後,冶造局,就不再是像以往那樣,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來登門找麻煩的了。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