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有一閏二月,故而今年的四月初一,天氣已經大暖,梁府中從主子到僕人都在今日換上了更輕便的春裝。
徐若瑾的衣裝是梁夫人特意選的。
一條淡紫色的長裙,外搭寶藍色墨藤雲錦大袖衣,牡丹髻上插一根紅寶碧玉簪,耳垂上是兩粒珍珠雨滴墜。
脖頸上套了一塊福祿壽的項圈,手腕上一冰種翠玉鐲。
白皙的皮膚輕撣了粉紅胭脂,晶瑩如水的杏眼,紅撲撲的臉蛋,瞧起來既端莊又不失年輕活潑,看上去便是一副高門的新婦打扮。
徐若瑾對着銅鏡來回照了半晌,仍不放心的看向春草和紅杏追問不停:
「行嗎?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已經很美了,沒有遺漏了,四奶奶還要問多少遍才肯罷休?」紅杏被問的有些無奈,正看到四爺從外進來,便笑着道:
「何況奴婢們都是眼拙的,您應該問四爺才對。」
徐若瑾順着紅杏目光望去,正看到梁霄進了門。
他依舊是一身黑色錦衣,與以往沒有差別,只是那一雙眼眸中的柔情,看的她都要醉了。
「得體嗎?」徐若瑾問向他。
他走過來繞她一圈,「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有此已足夠。」
徐若瑾嬌嗔的瞪他一眼,臉上卻歡喜起來。
梁霄牽過她的小手,「去母親那裏一同用早飯。」
她只點點頭,跟隨出門。
紅杏站在原地半晌,一臉驚愕的看着春草道:「覺不覺得四爺今兒看四奶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昨兒方媽媽不也說了?床頭吵架床尾和,兩位主子越來越好,咱們不也跟着高興?」春草倒是歡喜,她是真心盼着四奶奶過的舒心。
昨兒四奶奶是接連挨訓,春草滿心都是擔憂,誰知跟四爺吵了一次,反倒更好了。
這種事可不是她們做丫鬟能說得清的。
紅杏一邊跟着走,一邊小聲道:「當然高興,只是覺得吵架能吵的關係更好,實在稀奇。」
春草忍不住笑起來,沒有回答,只心中道:四奶奶身上的稀奇事還少嗎?她早已見怪不怪了。
隨着梁霄到了婆婆的「福雅苑」,這裏從上到下都已準備齊全。
梁夫人端坐在正位前,等候這二人到來後一同用早飯。
梁芳茹遠遠瞧見他們,笑着道:「四弟妹今兒打扮的卻是個妙人,俊美的小臉兒,連我看了都喜歡。」
「也就你會誇讚她。」梁夫人淡語一句,臉上未露聲色,心裏卻七上八下的翻滾難忍。
昨兒方媽媽回來後,與她說起了嫣兒姑娘未到之事,梁夫人心裏便「咯噔」一下。
而方媽媽自當不會說出梁霄那麼直白的話,只說了一句嫣兒姑娘欲嫁的人家,梁夫人便全都懂了。
豪門定親,不是一日而蹴,既然嫣兒都已待嫁,這件事便早就定好,而不是因為梁霄先去了退親的信,娶了親……
事實擺在眼前,與梁夫人之前所想截然不同。
那股揪心煩躁的感覺,讓梁夫人徹夜未眠,更覺得是受到了侯府的侮辱。
梁家受難,她本指望一線生機,讓梁霄能投靠上侯府再尋出路,可誰能想到,侯府早已有了打算,更是從未把梁家當做姻親看待。
既然如此,之前又何必總讓嫣兒來陪伴自己?又何必總說把梁霄當兒子一般對待?
她之前豈不是自作多情?自找無趣?
一股噁心之感從心底萌生,梁夫人心裏已然受傷,如今再看到梁霄與徐若瑾,她的心中五味繁雜。
只覺得虧待了兒子,而他未娶上嫣兒,所以才破罐破摔,娶了徐若瑾這個丫頭?
那又何必?早早把這等事告訴給自己,自己為他另尋佳偶,怎麼就偏要娶這麼一個入門?
梁夫人心底哀嘆,想要擠出微笑,卻臉色更苦。
徐若瑾不知婆婆為何一早臉色變化如此之多,昨兒不還盼着侯夫人早一些到、一定要好生的招待嗎?今兒是怎麼了?
梁霄是知情之人,帶着徐若瑾為梁夫人請了安,又看向了梁芳茹,「三姐今兒格外精神,尋常過節都不見你這麼精心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