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堂內部空言徒議,最終卻未能向安祥城發一兵一卒。
這段時間,吳鋒卻不動聲色地將蘇廣救了回來。
這並沒能為他掙得太多聲望。
蘇廣感謝過吳鋒之後,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領地。
以成敗論英雄,是自古以來的定則。
雖然蘇廣死守安祥城,令聯軍傷亡不輕,三河名將趙忠高也被射殺在城頭。
但他畢竟未能以身殉城,成為烈士。
也就不會得到大家的同情。
事實擺在所有人面前。安祥城丟失,近萬守軍降敵,連帶着影響到十多家領主回歸三河,蘇夢枕的襄陽郡攻略,徹底化為泡影。
所以活着回來的蘇廣,具體奮戰的表現就不怎麼被大家注意到了。
這時候蘇廣才意識到什麼叫做活着比起死去更需要勇氣。
那些反對救援安祥城的人,卻對他拋棄部隊獨自回歸風言風語。
只有蘇夢枕安慰了自己的這個養子,並對吳鋒冒着生命危險救回蘇廣表示了讚賞。
但吳鋒回來的時候也發現,這位意氣風發、雄才大略的師尊,在短短几個月內,就已經變了很多。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哈哈哈哈……」蘇夢枕舉酒痛飲,另一隻手按在旁邊綠衣女子的大腿上,笑聲清狂,面容卻憔悴。
吳鋒快步走了進來,淡淡道:「師傅,不要再喝了。」
又往一邊的綠衣女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讓她打了個寒噤。
這女子是蘇夢枕新納的妾侍,喚作碧玉夫人,生得容顏秀媚,體態婀娜,是個少見的美人,但眼角眉梢的那股妖氣,卻令吳鋒看着很是煩惡。
蘇夢枕作為一代名士,免不了花酒風流。雖然與妻子感情甚佳,但是以往與文友酬唱相和,也沒少在楚館秦樓、煙花巷陌中來往。
前幾年漢中慘敗之後,也是在外放縱了接近半年,才逐漸恢復過來。
蘇夢枕並不直接作答,而是摸了摸碧玉夫人的頭,斜着嘴角對吳鋒笑道:「鋒兒,看什麼看?以為為師不知道,你除了薛家姑娘之外,作風也未見得乾淨……」
蘇夢枕過去風流,但未曾將外頭的女人帶回來,如今卻是有些特異。
只不過蘇夫人一直沒能生下男孩,門中建議蘇夢枕納妾的議論也持續了多年,如今蘇夢枕納個女人回來,倒也說得通。
吳鋒聽見蘇夢枕的話語,卻是怵然一驚。
難道……師傅竟知道雲海嵐的事情。
這又怎麼可能?
他平復了一下心緒,道:「如今神堂這副模樣,外敵又虎視眈眈。師傅你該早些振作起來,不應如此。」
蘇夢枕嘿嘿兩聲,又猛灌一口酒。
「振作起來……振作了又如何?人心離散,我神堂還有幾個忠臣?大家都汲汲於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哪怕是神堂的存亡,又與他們何干?」
言語中儘是悲憤不平之意。
吳鋒微微沉吟:「雪齋已死,龍傲天大言炎炎,名過其實,不足為懼。只要我神堂養精蓄銳,數年之後,自然可以將場子討回來。」
蘇夢枕聽到這話,露出一線玩味笑容。
吳鋒這才想起,世人對他的評價是「言過其實,不可大用」,而對蘇夢枕的評價是「輕狂自負,卻只能捏軟柿子」。
不由也很有默契地笑起來。
笑完之後,蘇夢枕卻是極為滄桑地一嘆。
「幾年……終究要幾年啊。人生又有多少個五年十年?」
吳鋒清楚地看到,蘇夢枕本來光潔的臉龐上,眼角已出現了幾道深深的紋絡。
吳鋒能理解這種中年人的落寞。
他卻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安慰。
「所以呵……鋒兒,你就讓為師再醉一些日子吧——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蘇夢枕見杯中酒水已盡,轉向那女子,長聲呼道:「碧玉兒,再給咱家添一大盞!」
碧玉夫人微微躊躇:「老爺,你這些天來身體不好,真的不能再喝了……」
蘇夢枕瞋目道:「少說這些廢話,我醉都沒醉,如何不能再飲!」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