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是什麼人?」沈嫣兒發問。
她對易香惜的身份依然有幾分不明,只知道易香惜是一個可以為了「那個人」偽裝身份潛入魏家,取得魏震海的信任後又暗中殺死魏詩萱的人。那麼,易香惜到底是以怎樣的身份,在「那個人」的身邊辦事的呢?
這時,易香惜凝視着沈嫣兒的雙眼突然變得深邃而幽暗。她想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是一個既可以為了他而活,也可以為了他而死的人……」說完後唇角帶着若有若無的寂寞笑容。
易香惜緩緩站起來,從沈嫣兒和靜好身邊擦過,向門邊走去。「所以我才是,御前隊中唯一一個會說話的人。」留下這句話後,易香惜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沈嫣兒呆呆地望着空蕩蕩的門口,腦海中亂成一團。
原來,易香惜也是御前隊中的成員之一。
聽靜好之前的話,御前隊成員應該是從御林軍中挑選出來的精英,而身為女子的易香惜自然不可能進得了御林軍。那麼,她是如何進入御前隊,又是如何擁有如此之高的地位的呢?
易香惜和那個人的身上,依舊是謎團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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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香惜離開後很久,沈嫣兒才終於恢復體力,在靜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萬才和張巧娘的屍體擺放端正,扯下床單搭在他倆身上,然後跪在地上磕頭送終。
到了明天,御前隊就會把所有屍體處置掉。沈嫣兒連為他們操辦喪事的資格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今晚靜靜地守靈。
濃烈的血腥味依舊沒有散去,但是沈嫣兒的鼻子卻早就麻木了。她默默地坐在地上,哀痛地垂下目光,久久凝視着因為覆蓋着死者而呈現出微微起伏的床單。
這一晚,她回憶了很多事情。
從記事的時候開始,曾被父親高高抱起,也曾被狠狠教訓;曾被逗得格格發笑,也曾哭着跑去向娘告狀。尋常人家父女間擁有的所有喜怒哀樂,她都能一點一滴地回憶起來。
父親曾教育自己要孝順,但是這幾年常侍床前的那個人,卻是與自己矛盾重重的繼母。總以為以後總有敬孝的時候,結果卻蹉跎了時光,一輩子只是讓父親操碎了心。
直到最後的最後,父親留下的最後半句話,卻是要割斷兩人之間的父女血緣。一想到這裏,沈嫣兒的眼淚又滑落下來。
這一刻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討厭張巧娘,就算曾經被指着鼻子罵得灰頭土臉也無所謂。當初的爭執全都變成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一點都不重要了。就算讓她把酒樓拱手相讓,乖乖嫁給薛崇慶,只要張巧娘能活過來,她也願意聽話照辦。
只要能讓所有人活過來,沈嫣兒願意付出一切去彌補,但是已經不可能了。越是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後悔,事實都不會有任何改變,沈嫣兒的心就越是痛得離開。
「小姐,我們回房吧……」一直默默陪伴着沈嫣兒的靜好小心翼翼地出聲。她本來是願意繼續陪伴下去的,但是發現沈嫣兒突然哭了起來,而且還越哭越厲害,所以覺得也許離開這裏才能讓沈嫣兒心裏好受一些。
已經哭出聲音的沈嫣兒一邊擦淚,一邊對靜好點頭。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因為留下來死人活不過來,而活人卻會自責而死。她需要一個更安靜的地方來冷卻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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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靜好的攙扶下,沈嫣兒沿着迴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她從來沒有發現這條路如此漫長,怎麼都走不到盡頭。她看見廊道中,台階上,院子裏都倒着很多屍體。有的是被行屍咬死的,有的是被人刺穿頭部而死的。看來就在她與那個人和易香惜對話的時候,御前隊已經速戰速決地消滅所有行屍了。
「小姐……」靜好鼓起勇氣開口。一路上都低着頭不敢看屍體的她,挽緊了沈嫣兒的手臂,誠懇而鄭重地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行屍咬死了……從今以後,我會盡心盡力服侍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靜好的話令沈嫣兒麻木的心中泛起了一點感動。她哽咽着說:「我既然救了你,就是不想你死。你有這份心,我就滿足了……我現在怕的是,我只會連累你又遇到危險的事……」
沈家上下二十餘口都因自己而死,倖存者就只有一個淪為